太後還是東國皇後的時候,曾夢到一位仙人指點。
太子佩寧十五歲會承父業,登上皇位。弱冠年將遭一劫,須得娶了小街彎巷深處那做豆腐家的小女做皇後,方可化劫。
太後說做豆腐家成千上百,怎能尋得到。
仙人只道那小女耳後有顆血一樣的紅痣,其餘皆是天機,萬可洩不得。
太後醒來便遣人尋那女子,尋了多年未果,眼瞧著太子佩寧已長大承了皇位成了東國皇上。
再過三天,便要行冠禮了。
李太傅彎著身子站在佩寧身邊,額間的汗豆子般的往下落,滿是老紋的眼盡是誠惶誠恐,“依臣見,皇上只需昭告天下,道自己將娶一位耳後有痣,家是做豆腐的女子為後,自薦或他人告知皆有賞便可。世間眾人,哪個不喜那錢財,世間女子,哪個不貪得皇上的龍顏,世間父母,哪個不期圖自家女兒嫁入皇宮,享盡富貴。”
兩個小婢搖搖晃晃的打著扇子將剛出的冰上的冷氣扇向佩寧,屋外已是蟬兒叫囂著的天下,迎在風裡,噪噪的便多了番煩悶。
佩寧只是不耐的揉了揉額,嫌太傅聒噪,揮著手叫太傅隨著這法子將事辦好,便閉了目不再理人。
肩上散散披著的黑衣因那小小的揮手的動作滑了半邊,黑發遮了頸下玉般的鎖骨,半遮半掩間,透著股子碰了冷瓷般的瑟,宛若天間的仙人般。
佩寧這番懶懶散散,叫一小婢將魂看出了竅,恍惚下竟將扇子打在了冰上,發出哐的一聲響。
做了錯事的小婢慌慌的跪在佩寧面前,另一小婢也急,忙亂間卻仍曉得幫那錯了事的小婢開解:“容兒她不久前才入宮,正是不懂事的年紀,求皇上饒了容兒吧。日後容兒定萬事小心。”
說完用胳膊推了推哭的喘不上氣的小婢。
佩寧本無心計較,只是外面的蟬噪的厲害,小婢隱忍著的哭聲一聲一聲的,竟有些春雨落在簷上的叮咚清脆,倒叫佩寧有些安逸。
佩寧睜眼,入眼便是小婢落著淚求饒的樣子,梨花打著雨般的可憐。
他看著小婢,“你叫什麼名字?”
“容姬。”
佩寧拉住容姬的手,將容姬拉在自己身邊,青竹般的指涼涼滑過容姬的臉。
心下一動。
“那就是你了。”佩寧說。
“是。”容姬應著,尾指無意的略過佩寧的手背。
只是太傅辦事太快了些,佩寧還未告知太後將立容姬為後,太傅便領了位女子入宮來。
紅唇白齒,細發如涓,眼眸清亮美好,仿似後院那正好盛來的白色梔子般,頻頻笑意間滿是溢開的梔子香,醉了半堂的人。
太後瞧了極為歡喜:“耳後可是有一顆紅痣,家裡可是做豆腐的?”
女子抬手撩開耳邊的發,露出耳後一顆紅痣:“回太後的話,家父世代做豆腐,耳後也確實有一顆紅痣。”
只見那紅痣掩在細軟的黑發下,白脂玉般的耳後赫然點著一顆血紅的痣,竟像是從小用鮮血養出來的般。
佩寧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著女子撩開頭發,著了魔般的將女子的痣遠遠的看了好久,直到太後叫了聲寧兒,佩寧才恍惚間回過神,他對著太後笑道:“這女兒的痣好生熟悉,竟像是從前見過似的。”
太後聽了更是樂的合不下嘴,只笑這些個兒女情長,男男女女,看上了眼便是喜事。稍後只問了女子些瑣事,便要女子好生休息,明日便要嫁人了。
女子行了禮轉身將將跨出門,佩寧卻突然叫住了女子。
“皇上還有何吩咐?”
“你叫清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