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取粉白的肉,切成碎末好供它食用,若是吃爽了,烏鶇或許會允許一旁伺候它的人類阿錦摸一摸它的一根尾羽,只能一根,多了是要啄人的。
揚州地處京杭大運河與長江的交彙點,在唐朝是僅次於長安的商業中心,雖然排名第二,但是揚州的繁華也是不可小覷的。
經過接近兩個多月的航行,季嬋一行人終於到了揚州,船剛靠岸,就能聽見外頭嘈雜紛鬧的聲響,季嬋帶上帷帽下船,只見碼頭上都是來來往往的人,有身穿綢緞的商人,也有打著赤膊的船工,船上的貨物剛被卸下,又有另外一艘靠岸,貨物被一箱箱封存好,裡頭大部分都是北地的香料和毛皮,像絲綢糧谷等等的,都在另一個碼頭,離得不遠,同樣也是熱鬧非凡。
後世的揚州有個說法叫做‘送客的餃子迎客的面’,季嬋不知道唐朝是不是也一樣,不過既然都來了,索性就吃碗麵,不為情懷也為飽肚。
坐著馬車直達市場,四人隨便找了一家食鋪就盤腿坐下,掌勺的是位大娘,笑容滿面的迎客進門,手頭上的工作卻一直沒停。
堿面下鍋,大娘拿過一疊海碗放到灶上,筷子一撥檢視面熟的程度,覺得好了就順手一撈入碗。醃鴨蛋對切,碼在面上,橘紅色的蛋黃直往外冒油,澆頭用的蝦米小魚,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吃起來卻是鮮繞舌尖,久久不散。
“湯別浪費,好東西都在湯裡頭呢。”見阿錦只顧著撈面吃,大娘和善的提示道。
阿錦聽話的喝了一口湯水,意外的發現格外的鮮甜,比上次吃的夜宵還好吃,面的味道不是由於上面的澆頭,而是這底下毫不起眼的湯。
“哎。”大娘笑了,又端來一小碟醃菜,“湯用河蝦子熬的,鮮得很哩。”
魚頭豆腐湯、魚片蒸水芹、烤魚餅,雖然亨飪方式簡單,但是味道絲毫不差,特別是後面的烤魚餅,裡面肉質軟嫩,外面卻焦香酥脆,仔細吃還能吃到切成顆粒的水芹。季嬋細嚼慢嚥,努力把味道記在心裡頭,載入餐館的選單裡。
出了食鋪,往大道直走第一個路口左拐,就是旅店,季嬋等人打算在這裡落腳,至於生意可以過兩日再談,畢竟揚州實在讓人留戀忘返。
此時還是正午,坊市正熱,商家在門前掛起幌子,上面書著店名。揚州産絲,街上大多都是絹布莊衣料鋪,來往的婦人和小娘子穿的衣裳也比長安花色多些,就連頭上帶著的發飾,也大多是色彩豔麗的絹花,手上的繡帕繡工精緻,香味襲人。
季嬋習慣了素淡,不過女人的天性使然,她也難免多看了兩眼。
不遠處有一條小溪,將整個坊市貫|穿而過,溪上搭著木橋,兩岸植著柳樹,旁邊還有亭子。季嬋上了橋,手裡拎著從小販手裡頭買的燈籠,上面繡著侍女撲蝶,巴掌大的一盞,就要十文錢。到底還是喜歡佔了上風,季嬋拿出錢袋付了款,心裡暗自感嘆揚州的物價竟然比長安還要高些。
“哎,你這人,走路能不能看著點?”季嬋握著被撞疼的肩膀,眉頭皺起。雖說是木橋,但是走道又寬又闊,她已經往旁邊讓了,怎麼這人還能撞了上來!而且撞完就跑,連聲抱歉都沒有
不對……
季嬋猛然想起自己是為什麼穿越到到唐朝的原因,頓時臉色一變,伸手摸了摸腰間,果然上面掛著的錢袋已經沒有了!裡頭大部分裝著的都是銅錢,還摻雜了幾塊小金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怎麼著也得拿回來,“阿錦!抓小偷!他偷了我的錢袋。”
她話還沒說完,阿錦就將手裡的烘堅果往她手裡一塞,立馬追了上去,只是人實在是太多了,街道左右小巷子又多,即便是武功高強的阿錦也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擊斃命’。
正當她要跟著小偷轉入巷陌時,一名男子陡然從裡頭走出來,手裡拿著季嬋的錢袋,溫和的問道:“這位小娘子,這是你丟的錢袋嗎?”
阿錦不答,反問道:“那個賊呢?”
“一時大意,讓他跑了。”男子相貌俊美,一雙桃花眼流轉多情,“快把錢袋收起來吧,出門在外不宜露財,免得招來窺探,某姓陸,單名一個橋字,還未請教娘子姓氏?”
阿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樣,緩緩道:“這錢袋不是我的,我不過是幫人抓賊而已。”
陸橋臉上一僵,溫柔的笑容也為之變淡,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正巧季嬋找了過來,看見兩人對峙,阿錦的袖中露出一點鋒芒,季嬋瞳孔緊縮,並不問清緣由,而是下意識的將阿錦擋在身後。
“這位郎君,若是我的侍婢有得罪過你的話,那我替她為你致歉。”季嬋行了一禮,目光落在他手上拿著的東西,不自主喃喃出聲,“我的錢袋……”
聲音雖小,卻被陸橋聽得清清楚楚,他立馬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回禮道:“原來是這位小娘子的錢袋,陸某未能擒住小偷,只是搶回了東西。”他看了阿錦一眼,又說,“娘子多慮了,我與你的女婢並未起沖突,不過是恰好碰見而已。”他將東西遞還給季嬋,“某姓陸,單名橋字,不知娘子是哪裡人氏?”
季嬋愣了一下,回道:“奴姓季,初到揚州寶地。”
陸橋道:“原來是季娘子,可是長安人氏?”
“陸郎君為什麼篤定我是長安人呢?”季嬋問道。
“某曾經跟隨家父北上長安,對於哪裡的口音很是耳熟,北地的郎君和娘子都很豪爽好客,酒量也很不錯。”說著說著,陸橋抬頭看了眼天色,歉意道:“家中還有事情,便不多加打擾了。”
季嬋隱約覺得蹊蹺,便多問了一句,“不知郎君家住何處,他日好差僕人上門道謝。”實際上她並沒有期望對方會回答,畢竟二者只是萍水相逢,對於地址這種私密的訊息是不會輕易透露的。
陸橋微微一笑,“單瑜坊永晴巷往裡走第五家,陸府。”
“……”
季嬋咳了一聲,道,“好……好。”
陸橋走了之後,季嬋等人也不在外面閑逛了,阿錦提著一把水芹,這是弄回去給烏鶇吃的,淨吃肉也不行,鳥屎臭一屋了。
“娘子,那人沒那麼簡單。”阿錦晃了晃手裡的水芹,對於陸橋的突然出現帶著深深的懷疑,說實話,那條巷子她雖然沒進去,但是也就前後腳的時間,怎麼可能一個一點武功都沒有的人,輕易間就把錢袋從一個成年男人手裡頭搶回來?
而且阿錦仔細打量過陸橋,既無內力,下盤也不穩當,就連那雙手也是一個繭子都沒有,就是一個富家郎君。身邊沒有半個奴僕,自己獨自一人出現在小巷裡,身上的衣服齊整,半點搏鬥過的痕跡都沒有,可能嗎?
“我知道。”季嬋踏進旅店,接過水芹,轉身上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方肯定還會有後招的,咱們就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