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個小童子不愛讀書,常常從學堂裡偷偷跑出來玩。有一天,他又不耐煩先生講課,再次跑了出來,他在溪水邊玩耍的時候,遇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在磨著鐵杵,他看著老嫗磨了許久,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阿婆,您磨這個幹什麼呢?’老嫗微微一笑:‘作針啊。’‘那磨得成?’‘成!’老嫗非常自信的答道,‘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的。’童子聞言頓時陷入了沉思,恍然大悟後就轉身回到學堂,從此發奮學習,終於取得了極大的成就。”
季嬋盤腿坐在席上,手上的動作不停,嘴上也語調緩慢的給三個小孩兒講故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呢?你們能告訴我嗎?誰先舉手誰先說哦。”她放下筆,撐著下巴看三個苦苦思索的小孩,笑而不語。
兕子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小孩的眼睛亮了亮,剛抬起手就被迅速舉手的楊蘭搶了先,“我知道,是因為持之以恆對不對?只要堅持,就能把鐵棍磨成繡花針啦。”
“對,還有其他不同的看法嗎?”季嬋獎賞的揉了揉楊蘭的頭,繼續問道。
小兕子嘟了嘟嘴,很快又想了一個,然而她旁邊的雉奴小朋友也不甘示弱的馬上答道:“鐵杵磨成針要磨到什麼時候,太浪費時間啦,還不如去賣了鐵杵去買針,能買好多呢。”
“呃,也對。”季嬋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無奈的點點頭,也揉揉雉奴的腦袋,卻被一臉別扭的小男孩避開了。
小兕子看自己的哥哥也被揉了頭,瞬間湧上來了兩泡眼淚,秀氣的小鼻子皺了皺,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委屈的說:“兕子沒有答案啦,都被答完了,嗚……”
季嬋連忙把人摟懷裡,拍著後背安撫道:“肯定還有的哦,兕子慢慢想不急。”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子有些丟人,兕子小臉粉紅的退開了季嬋的懷抱,手卻不捨的抓著他的衣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是不可以到溪邊玩是不是?阿孃從來都不讓兕子自己一個人去池邊玩耍的,阿芙也說這樣很危險。”她板起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小童子不聽話。”
“對哦,去任何水深的地方玩耍都要有大人陪同,不然是很危險的,兕子答得真好,有想要的獎勵嗎?”季嬋笑眯眯的看著她,伸手拂過她的鬢角,壓下一縷散開的發,區別待遇的樣子令另外兩個小孩都撇撇嘴。
“兕子,兕子不需要獎勵。”小兕子猶猶豫豫的想了一下,隨後不是那麼堅定搖了搖頭。
“這樣吧,季阿姐把這個玩偶送給兕子好不好?喜歡嗎?”季嬋取出縫好的粉色兔子手捂,裡面早就塞進了一個熱水袋,暖呼呼的格外舒服,她把手捂放到兕子手裡,小孩雖然有些好奇的抱緊了,感受到舒適的溫度後臉頰在上面蹭了蹭,眼睛幾乎彎成月牙兒。
“……”楊蘭沉默,那明明是說好了給她做的手捂。
“喜歡!”兕子興奮的回答道,整個人都挪到季嬋身邊,兩個人都要靠在一起了,季嬋看著小兕子格外開心的樣子,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特別是當小孩把手捂放在中間一起取暖的時候,她的心像是也跟著高溫而化成了水,軟得一塌糊塗。
雉奴小朋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觸動,他深深的看了季嬋一眼,伸手為妹妹撥開粘到嘴邊的發絲。
窗外冬日輝輝,而這裡彷彿也裝了一個暖陽一樣,滿是溫情的觸動。
——
“阿錦,你怎麼在這裡?”阿芙最先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因為室內狹小,所以並不需要身邊有人伺候的季嬋讓她們三人皆候在門外,阿錦半倚著樑柱,一條長腿屈起,聞言懶懶的掀起眼皮子望了姐妹二人一樣,道:“太子殿下要我在哪,我便在哪。”她隨口搪塞過去,並不打算多談。
阿錦雖說比不上阿喜與太子深厚,又是內坊局的職掌使,卻也是在身邊伺候許久,算是半個心腹。而阿芙和阿薷不過是兩個小小的婢女,年齡也才十幾歲,她哪裡犯得著解釋那麼多。
“太子殿下應該是經常來這閱書吧?阿錦是被留在這裡的?如果我也能經常出宮就好了。”阿薷恍若不經意開口一般,神情透露出幾分豔羨,一副十成十的好奇小女孩模樣。
阿錦猩紅的唇勾起,弧度和眉一樣的鋒利,她收起抱胸的手,一步一步踱道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少女面前,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阿薷臉上,“如果阿薷也想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求到殿下面前,讓你出……宮。”兩人貼得如此之近,彷彿十分親暱一樣,阿錦的眼中卻泛著冷意,宮字被含在口裡輕輕吐出,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阿薷喉嚨發緊,卻仍是強撐鎮定,“這倒不必,我是伺候在公主身邊的奴,哪有輕言出宮的道理,阿錦說笑了。”
“即使如此,那就該記住了你是公主的人,手伸得太長的下場……阿薷,你是個聰明人會讓我放心的是不是?”阿錦低頭湊近,猛地握住了阿薷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指腹擦在腕間,有些冰涼的溫度令她挑了挑眉,說完後,阿錦像是察覺了什麼後退兩步複又抱胸倚著,好似方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脊背挺直,顯示出她繃得極緊,只要阿薷有什麼異動就能當場將她就地格殺一般。
阿薷臉色蒼白,阿芙卻不懂她們兩之間的交鋒,只聽見了阿錦最後一句對自家姐姐的警告,頓時熱血用上心頭,踏步上前,“阿錦你這是什麼意思?莫要以為……”
“以為如何?”
稚氣的童聲從面前傳來,阿芙噤聲往聲源處一瞧,只見門已被推開小半扇,如今僅僅只有五歲大的晉王殿下手扶門框,半擋著身後,再往後一看,裡面季娘子和晉陽公主正在紙上畫著什麼,只是視線偶爾往此處轉來。
阿芙身子一抖,立馬躬著身向後退,卻是半點都不敢再說。
“奴阿錦見過晉王殿下,因為情況特殊,不方便行禮,還望殿下恕罪。”阿錦拱著手,身子伏低,由於側著身,大部□□軀都藏在牆外,內室看不清她做了什麼。
“本王知道你,你是太子哥哥身邊的人,現在帶著阿芙和阿薷退下去,莫要讓我再聽到她們吵鬧。”李治淡淡吩咐道,目光掃過兩名看似恭敬的少女一眼後便收回視線,轉身進了內室,白胖的手微微一推,門就“吱呀”的一聲關上了。
他雖然還在稚齡,卻並不是什麼都不懂。這兩個婢女因為是雙生子長得討喜,而被安排在他與晉陽身邊侍候,如今想來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生出的異心,亦或者是一開始就抱著其他目的。不過這些都暫且按下,等太子哥哥回來了的時候再提兩句,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是個禍患。
阿錦直起身來,心下明白這兩個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她抬手取出腰間的一把竹管握在手裡,抬手示意道:“請吧。”
阿芙年輕氣盛,經不起刺激,險些又再上前跟她理論,阿薷將她攔下,悉悉勸慰,眼角餘光掃到阿錦手中的竹管,只見碧綠中現出一點尖銳的亮白,頓時心裡駭然,再也不能耐著性子勸自家妹妹,拉著她匆匆出了走廊。
故事總會講完,人也到了該分離的時候。
天色漸晚,雲層染上暮霞的顏色,遠山帶著些許光輝。
季嬋和兕子做了道別,對方抱著兔子玩偶一臉的依依不捨。
“兕子還能來嗎?”小女孩放開她的衣角,仰著小臉問道。
“當然可以,只要兕子什麼時候想來,季阿姐都在這裡。”季嬋看著她的眼睛,笑著和女孩兒做了約定,一邊的楊蘭也是極為不捨。
由於李承乾並不在,季嬋便和阿錦送兄妹倆出去,眼見著兩個人在阿芙阿薷的陪同下走到馬前,看著兩個人先後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