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仗著自己熟悉地形,在黑暗中也能靈活運動,那些舉著手電的搜查官喝罵著,光柱搖晃,必須小心,否則時不時就會撞上什麼不那麼美妙的東西。
即便如此,女性的體力也顯出了劣勢,謝穎累得滿頭大汗,她慌張無措的思索著該怎麼辦。忽然,她想起謝珉叮囑過自己:假如被發現了,就往家裡跑,我有辦法。
對於兄長的信任與此刻情況的危急,讓她不得不做出選擇——謝穎咬咬牙,轉了個方向,朝家裡跑去。
她跑回家裡的時候,險些累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看見謝穎的狼狽情況,謝珉瞬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果斷的低聲道:“脫了掩飾的外衣和圍巾,快!”謝穎幾乎是從身上拽下了這些東西,面板都隱隱發疼。謝珉從她指尖奪去衣物,將謝穎推進床底下藏好,“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發出聲音。”
謝穎點點頭,但她察覺到了什麼,緊緊拽住謝珉的衣袖:“哥哥你要怎麼辦?”
“沒什麼,一群討厭鬼而已。”謝珉微微一笑,摸了摸謝穎的發頂,依舊如平常那樣鎮定平靜。被他的笑容所感染,謝穎也稍微不那麼慌亂無措了,是的,兄長那麼厲害……
謝穎松開了拽著他衣服的手,躲進床底。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珉無聲披上衣服,圍上圍巾。
在追兵踹開門的一剎那,他從窗戶跳了出去,搜查官只看見他離去的一抹衣角和修長的背影,不過這已足夠,他們氣得重新追了出去:“別讓那混蛋跑了,快!抓住他!”
藏在床底的謝穎渾身血液都變得冰冷。
從搜查官的話語中,她不難猜到,謝珉裝成了她的模樣,將那些人引開了。
很害怕……很痛苦……但她流著淚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能出聲,哥哥說過不能出聲。他一定會沒事的,從小到大,他在謝穎眼中,一直都近乎無所不能……他一定會沒事。
可是,分明是她自己要做抵抗者的,現在卻連承擔的勇氣也沒有。
謝穎混亂的想著,她一時想起謝珉告訴她被發現就回家,是不是他早就準備好替她受過?一時又想起被槍殺的蓄養工,哥哥難道也會這樣死去嗎?一時又對軟弱無力的自己感到十分的作嘔,這樣廢物沒用!……
可是,最令她痛苦的是: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一切,謝穎腦子裡還是毫無後悔之意,只有“倘若哥哥被殺我一定會為他報仇雪恨”這樣極端的想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謝穎反複在心底呢喃著,她淚眼朦朧的想,假如讓她放棄,只有讓她死亡。
——腦海中那看不見的陰影,慢慢地、慢慢地擴大了一點。
8
謝珉本該被一槍打死,但得益於外頭洶湧澎湃、愈發激進的□□示威,在這氣氛緊張的關頭,政府不會再殺死類似他的罪犯點燃群眾憤慨,只是將他關進了監獄。
跟他一同被關進去的有很多,國家給他們統一起了個罪名——“感情罪”。
這倒真有意思。謝珉安之若素,他坦坦蕩蕩的走進監獄,身邊的獄友也一個個滿臉驕傲,彷彿為此入獄極為光榮。其中一個碰了碰他的肩膀:“嘿兄弟,你也是感情犯?”謝珉扭頭看他一眼,那是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齒。
“嗯。你也是?”
“哈哈,現在這個時間點進來的十有八九都是。”年輕人爽朗的笑著,倘若不是身穿囚服戴著鐐銬,他此刻應該還舒舒服服的生活著,“我叫林霄,是一名飛行員,你猜我為什麼進來?”他也不等謝珉發問,就將自己的經歷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口吻驕傲,“我私自把禮物裹上漂亮的包裝,用飛機裝得滿滿當當,然後把它們全部投到貧困區。上面還附著賀卡‘祝你聖誕節快樂’——馬上就到聖誕了,不是嗎?”
“這可真是一件別出心裁的聖誕禮物。”謝珉揶揄道,“你是一個軍人?違反了軍規,竟然還沒有上軍事法庭,只是普普通通的丟了進來,也有點委屈啊。”
林霄撇撇嘴:“呵,我已經不是軍人了,自從那些家夥對民眾開槍的一瞬間,我就不再是軍人。你說軍人是為了什麼而存在?還不是保家衛國!可現在家都保護不了還是軍人嗎?”
“等著看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有預感,這是改革的大勢!”
林霄信誓旦旦道,旁邊有個獄警忍不住了:“你們能有點囚犯自覺嗎?”
“嘿嘿,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林霄回頭看了看那個比他小不了幾歲的獄警,滿臉不屑,老氣橫秋,“不過我不跟你計較,相信我,很快你就會改變這樣愚昧的看法。囚犯?不,我們當然不是!我們是即將流血的最初的英雄!”
那小獄警翻了個白眼,也沒在意,只是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進了牢房。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被蠕蟲寄生的獄警:d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