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宛棠徹底被點燃,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這麼生氣,但就是心裡不舒服。顧不上什麼禮數,語氣也有些沖:“不行!這事絕對不行——”
可再往下,為什麼不行,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正就是不行!爹趁早打消了這念頭吧!”宛棠急喘了兩口氣,站起身,“女兒先告退了。”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離去了。
岑老闆在後頭,不知怎麼又惹到她了,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
夜裡宛棠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一直想著岑老闆和她說的那些話,越想越煩,越煩越睡不著。
後來終於睡下,夢裡夢見的卻也都是衛淵。和他在通州、在西府園、在蘆縣的那幾日浮光掠影般在她夢裡碾過。
睡醒,宛棠心情不佳。一半是因為岑老闆要撮合衛淵和那位表姑娘,一半卻是因為不知為什麼總是想到衛淵。
百思不得其解,宛棠索性不再去想,收拾好,帶著清碧去找梅梓英了。
梅府和彭府從前宛棠都常去的,府中下人也都認得她,她一來就去通報了,剛進了府門沒多久,梅梓英便迎出來。
“來得正好,今兒我姐姐也來了。”
姐姐?梅梓蘭?宛棠面色一僵,但轉瞬即逝,又笑起來跟著梅梓英往府裡走。
這梅梓蘭宛棠是不想見的。當年她和自己的二哥鬧得很不愉快。可畢竟梅梓英是她好友,她不能下了她的面子,一直都面帶微笑。
“榮靖……榮二哥還好嗎?”三人聊了一會兒坐下來吃冰碗,梅梓蘭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三個人都有些尷尬。
岑家到宛棠這一輩男的從榮字,因為岑字說起來多少有些不順口,外面的人叫榮二爺,榮二哥的多了去,但梅梓蘭已經出嫁,榮靖也娶妻,梅梓蘭還這麼叫,似乎就有點不妥。
但宛棠面色不顯,從容地答:“我二哥啊,好得很,如今兒女雙全,我二嫂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小日子過得可舒坦。”
宛棠舀著冰碗,頭也不抬,“不過跟蘭姐姐怕是比不了,聽說林大人如今又高升了?這吃朝廷俸祿的終究是我們這一身銅臭的俗人奢望不來的。”
這話一出來,梅梓蘭臉色剎時白下去,但她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當年她還不就是看上那位林大人的官職才舍棄榮靖的?這從商的自然比不得走仕途的高貴。
宛棠是故意這麼說的。當年梅梓蘭嫁過去的時候也是風風光光,可是這兩年她的境況宛棠也有聽說過。她那夫君官階越爬越高,如今還不到而立之年已經升到了從三品,要知道很多人一直到致仕也不過是個五六品的官,這麼年輕就到從三品,前途確實可觀。
但,官位高,梅梓蘭卻未必幸福。她那夫君這兩年已經娶了兩房小妾進門。
屋子裡一時靜下來,梅梓英是個心直口快的,沒這種彎彎繞繞的心思,她左看看宛棠,右看看自己姐姐,話她聽懂了,話背後的意思她也明白,但她卻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麼話來緩和氣氛,索性閉嘴。
“宛棠妹妹說笑了,沒什麼比不得的。說起來當年妹妹的夫家那也是一頂一的好人家,要不然也不能十八九歲就能封了將軍奉命上前線殺敵。”
梅梓蘭說得平和,其實不過是因為宛棠那番話心裡不爽,反過來挖苦她一下罷了。
可其實宛棠對那人半分感情沒有,她嫁過去還沒半個月那人就走了,常年在外不回來的,兩人只怕加在一起連五次面都沒碰過,她對那段過去的埋怨從來不是因為他瞞著她在邊關養了外室,而是因為岑老闆不考慮她執意要把她嫁給那人。難過的也是自己沒能遇見良人,護她,惜她。
所以她並沒被梅梓蘭這話刺傷半分,反而笑起來,“可惜緣分早斷了。我沒有蘭姐姐這個福氣,所以才說比不上啊。唉。”說到最後還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又是長久的靜默。
“宛棠,明天我們想去普濟寺,你陪我一塊去兒吧,那山裡景色好,我們小時候常去的。”打破沉默的還是梅梓英。
“是啊。不過我就不去了,我明天還有事,以後有機會再陪你去吧。”
“我姐姐下午就回去了……”梅梓英以為宛棠是因為不想和梅梓蘭同去才拒絕,趕忙補了一句。
宛棠輕輕地笑了,“我是真的有事。”
她可不是因為梅梓蘭。明天?按著衛淵臨走前所說,明天正好該是他回來的日子。他這一走好幾天,她想去西府園等著他,這樣可以早點見到他。
想到這,宛棠嘴角揚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