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上人總有了吧。”宛棠笑得有點漫不經心。
“心上人……有吧?”這問題有點難住春山,衛淵不愛和別人聊起自己,這種私密事他確實不清楚,但他想到通州那位姑娘,衛淵為她算是拼死累活的,該是心上人吧?可轉念一想,衛淵對人家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兒,出於恩義也是有可能,一時拿不住主意,支支吾吾又加了句,“不,可能也沒有……”
宛棠被春山這唯唯諾諾,左右為難的樣子逗笑了,“這叫什麼話?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春山還是支吾著,欲答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沒有。”——這一聲從身後傳來,宛棠回過身,見衛淵正拿著劍和水囊走過來。
走近了,衛淵把水囊丟到春山懷裡,扔給他一句“喝你的”。春山也不敢再多言語,捧著水囊去家丁那裡一處歇著了。
“怎麼?不能問啊?我就是沒事閑著隨口一問。”衛淵臉上不見怒色,卻也很嚴肅,宛棠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好笑。
“衛淵不過下人,沒什麼問不得的。六小姐下次想知道什麼,不如直接來問我。”
“都說了我就是閑著無事才問著解悶的,下次?哪還有下次。”說完,宛棠也不再看他,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樹下一塊大石頭上。
歇了一會,宛敏醒過來已是晌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也找不到什麼酒樓,一行人匆匆吃了些幹糧便上路了。——當然,宛棠和宛敏吃的還是精細,岑夫人和七姨太給她們帶了酥肉和好些糕點。
天色黑下來,馬車早已離開崇安城,也路過了慈縣,趕到下一個鎮子還要幾個時辰,宛棠馬車實在是坐夠,不願再等幾個時辰,便準備在野外宿一夜,明日天亮再啟程。
宛棠和宛敏乘的馬車夠大,馬車裡的床榻足夠姐妹兩個睡,苦的是那些下人,真的是要露宿了。
不過這些人本來也不似兩位小姐那麼嬌氣,特別是衛淵和春山兩人早就習慣居無定所,找棵樹靠著就能過夜。至於幾個丫頭,中間那輛馬車雖小,但幾個人擠一擠還是能睡的。
夜裡,宛敏已經睡下,到底她年紀還小,坐了這一天的馬車也累了,此時呼吸均勻清淺。
宛棠卻有些睡不著。索性坐起身,覺得有些悶便撩起馬車視窗的簾子。外面春山他們已經睡下,只有衛淵靠著樹坐在那,右手搭在支起來的右腿膝蓋上,手裡還拿著半截枯草,隨著夜裡起的微微夜風上下飄搖。
旁邊放著一盞小燈籠,用來照明。他身邊還圍繞著幾只螢火蟲。
宛棠沒有出聲。
衛淵原本低著頭像在想著什麼,抬起頭就見宛棠趴從馬車視窗上望向他的方向。
他起身丟掉那半棵枯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馬車旁,站在宛棠面前。
宛棠見他走過來也沒吱聲,兩個人只隔著馬車車壁。
夜色昏沉裡,衛淵只覺宛棠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含秋水,亮過頭頂星光。
這位六小姐生的確實好看。
衛淵見馬車裡宛敏已經睡下,又見宛棠也不說話,以為是宛棠睡過一覺醒來,這荒郊野外又是深夜她一個姑娘家可能還是有些害怕。
“別怕,我不睡,我給你們守夜。不會有事的。”
宛棠沒料到他會以為自己是害怕不敢睡,有一瞬愣怔。怕吵到身後宛敏,她聲音很輕,“我想下車走走。”
“好。”
馬車有些高,姑娘家沒法一下子邁下去,平時宛棠下馬車都有婢女扶著,此時夜深婢女也都睡下,再去叫醒又是一番折騰。
衛淵應過了好,便走去馬車門口,把小燈籠放在地上,等宛棠從門口出來,伸出兩條手臂,好讓宛棠扶著他下車。
宛棠把兩隻手都擱在他臂彎,手上用力,按著衛淵的胳膊,輕輕跳下馬車。
落地那瞬間,宛棠沒站穩,小小向前趔趄了一下,扶著衛淵的手還沒松開,整個人都站在他兩臂間。
衛淵胳膊還伸著,方才這一下,他怕宛棠摔著,下意識手上用力想去扶她,幾個小動作下,兩人的姿勢便生生變成了衛淵環著她。
她兩手搭在他臂彎,而他將她微圈在懷裡。
夜色如水,微風拂人,遠處螢火蟲發出的光亮隱隱約約明明滅滅。
這夜,彷彿又靜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