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和春山一塊兒的人見宛棠走的遠些了,嘀嘀咕咕地抓著春山問,“這是岑家那個六小姐?”“那個小寡婦?她來找頭兒幹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人家來肯定是有事,吃你的。”
幾個男人以為壓低了聲音,實際上這些話一字不差都落進了宛棠的耳朵。
宛棠沒什麼反應,踩著木質樓梯噔噔噔上樓去了。倒是身後跟著的清碧回頭啐了一口,“爺們也這麼愛背後嚼人舌頭。”
賭坊裡聲音嘈雜,下注聲、嘻笑聲和叫罵聲混在一起,讓人心煩。這裡是不分晝夜的銷金窟,來來往往的人各懷心思,有人歡喜有人憂。
宛棠是從後間的樓梯上樓去的,不會經過前堂,但這聲音還是窸窸窣窣傳進她耳裡。她不理,走到春山說的屋門前咚咚地敲門。
力道不輕不重,不急不緩,剛敲了兩下裡頭的人就有了回應,惜字如金的一個“進”字。宛棠也不扭捏,推門就進去了。清碧識趣等在外頭。
衛淵低著頭正在看著什麼,許是以為就是底下的人有事來報,頭也沒抬地等著來人說話。
宛棠腳伸進來,沒急著開口,先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屋子。
東面是櫃子,擺著書和多寶閣,前面是書桌和木椅,衛淵就坐在那。他右手邊好大一個白瓷魚缸,上面還飄著幾片小小荷葉。
屋子正中放著塌,西邊空著,只牆上掛著幾幅字畫。
見來人許久不說話,衛淵終於抬起頭來。驟然看見宛棠現在屋子裡,眼看著對面牆上的字畫,他有些意外,眉頭微微皺了皺。
恰巧宛棠也從字畫上轉過神來回頭看向他,兩人目光相對,宛棠挑了挑眉走過去在榻上落座。
衛淵反應過來,起身給宛棠行禮。
“不知六小姐到訪有何貴幹。”衛淵不卑不亢站在宛棠面前,雖心有疑惑,面上仍平靜,目光亦不見波瀾。
塌上小幾放著茶壺茶杯,衛淵說話的工夫,宛棠手拄著小幾給自己倒了杯茶,待茶水入了肚才迎向衛淵的目光。
“我來啊,當然是有事,找衛公子你有事。”
衛淵實在想不到這位六小姐有什麼事能來找他,眉頭皺起。
“你別站著啊,坐。”宛棠對著榻的另一邊抬了抬下巴。
“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讓你坐你就坐,你這麼高我還得仰著頭和你說話,累得慌。”
見衛淵走過去坐定,宛棠才又開口。
“我家在通州有處避暑山莊,我和家中一妹妹過些日子想過去玩兩天,想邀衛公子同去,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
這下衛淵的眉頭皺得更深,不解地看向宛棠。“這不太合適吧。”
“哪裡不合適呢?不過是我爹覺得路程遠怕不安全,又覺得衛公子是個厲害人物才讓衛公子陪著去的,江湖上不是有行鏢這一說?衛公子大不了全當我們姐妹就是那行鏢的貨物好了,最多也就半月,不耽誤公子什麼的。”宛棠眉眼含笑,手指摸著頭上的金步搖,那目光可就有深意了,彷彿在說‘你真當我是請你去遊玩?太看得起自己了,不過是讓你當護花使者送我們去玩’,末了,宛棠還不忘再加一句,“不會讓衛公子白跑這麼遠,工錢好說。”
衛淵本來就是幫岑家做事的,有時外出討債走得不比通州近,再加上,這麼巧去得又是通州,他思慮一下就答應了。
“那就麻煩衛公子了。”說完,宛棠就出門去了。
一開門就看見門外站著的春山,她沒理他,帶著婢女繞過他下樓去了。
春山見宛棠下了樓趕緊進了屋子關緊門。
“哥,這祖宗來幹什麼?不會是為上次那園子的事吧?”
“不是。”衛淵已經走回桌前坐下,“她要我護送她和她妹妹去通州遊玩,三日後啟程。”
“通州啊?那敢情好啊,省得我們還得耽誤工去通州……”
“嗯,你也跟著一起去,這兩天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