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美國的那天, 許舒星難得掏出自己壓箱底很久的黑色百褶裙, 搭著上身寬松的米色線衣,酒紅色的大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好多圈, 蒙了半張臉,露出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
她推著行李箱出房門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正巧想要下樓的陳業徹,後者看到她這副打扮的時候忽然愣了愣, 保持著單手搭著門把手的姿勢盯著她直看。
“怎麼了,不下樓?”陳業徹停在原地看著她, 舒星嫌他站在面前擋著自己的道, 開口詢問。
聽到她開口, 陳業徹難得流露出尷尬的神情,不自在地別開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完美地掩藏掉自己剛剛的樣子,回過頭來的時候又換上了平日裡最常見的面無表情。
“今天穿的倒還有點小姑娘樣子。”一大早剛出門就遇上,陳業徹的聲音還帶著點剛起床時的嘶啞低沉, 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 懶懶地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 動作自然又嫻熟地拉到樓梯口, 而後扛著下樓。
許舒星默默跟在他的身後,陳業徹那穩穩扛著自己行李箱時寬闊的背影讓她看著微微出神,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消失在了樓梯的轉口處,她回了回神,偷偷地將害羞發熱的臉蛋藏進厚厚的圍巾裡, 兩只空空如也的手突然無處安放,扯一扯圍巾又拉一拉裙角,無不顯示著它們主人這會兒的大腦根本無法思考,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徹哥幫忙扛箱子的樣子真好看,自己到底何德何能一大早出門就遇上神仙幫忙扛箱子!”。
難得穿回裙子,一下樓的時候,大廳裡每個人都冒出來稱贊她幾句,尤其是阿爽,一副看見自家閨女初長成的樣子,老父親般的得意,嘴上不停地念叨著:“看看咱們家小姑娘哈,稍微一捯飭就這麼出眾,走出去別提多有排面!不像這些個小兔崽子,逼著他們洗個頭都像要了命似的。”
被人誇獎總是件開心的事,坐在沙發上等待猴哥的時候,她臉上那抹沾沾自喜的笑就沒斂去過。
替將行李先弄到車上的陳業徹閑來無事,走了幾步回到客廳之後又往許舒星身邊的沙發上擠,小姑娘看著是被擠習慣了,在他過來的那會兒就自覺地往邊上挪了挪,給他留出一個空位。
喲,表現不錯,陳業徹心情大好地在她身旁落座,找到個舒適的姿勢往沙發背上一靠,漫不經心地掏出手機看了看,期間還不忘惹一惹身邊某位得意忘形的少女,“不過是去打個全明星,不知道的以為你去相親。”
“對不起,去打全明星的是你們,我可是要時刻保持淑女優雅美麗形象,保不齊一不小心遇上男神呢?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許舒星不甘示弱。
“你爸爸就坐在你邊上,還一不小心遇上男神。”陳業徹沒好氣地說了句,聲音有點低,許舒星聽不太清楚,“啊”了一聲,傻傻地盯著陳業徹問剛剛說了什麼,後者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想要將她拍得清醒一些,“全程坐車上過去機場,到了機場之後就是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誰那麼有能耐盯著你看?”
舒星愣了愣,顯然沒想到陳業徹會在這件事上和自己較真,死鴨子嘴硬,怎麼說也要反駁兩句,“那飛機上不也還有機會,坐我旁邊的人啊,搞不好就是個優質男神,十幾個小時呢,想想就激動。”
陳業徹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沒再出聲與她爭。
事實證明,許舒星的確想得周到,去往美國的十幾個小時飛機上,她的身邊的確坐著位優質男神,只不過這位男神看起來有些熟悉,熟悉地讓舒星炸毛。
“徹哥,為什麼是你坐我旁邊!”此刻的許舒星縮在靠窗的死角,旁邊就坐著面帶嘲諷的陳業徹,她怎麼想怎麼生氣,十幾個小時啊,自己的完美設想就這麼泡湯了,“不說別人,剛剛外賣戰隊的那個ad小哥哥的位置明明就在這一排,怎麼一下變到後面去了。”
“ad小哥哥?”此刻的陳業徹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一副大勢已定地樣子掀起眼皮子掃了掃身邊躁動的少女,“喔,他剛剛說不想和你坐,非要找我換。”
“怎麼可能!再說了,他為什麼單單找你換位置?”
陳業徹淡定自若,“因為我善良好說話,勇於犧牲的精神不是誰說有就有的。”
“勇於犧牲???”
“坐下,他就嫌你這樣咋咋呼呼的小姑娘,怕這十幾個小時飛機被你吵死,哭著求著讓我和他換,我是勉為其難答應的。”陳業徹一把將炸毛的小姑娘按回座椅上,進而還伸手直接將她的安全帶給拉緊扣上。
可憐外賣戰隊的小ad,好不容易能有一次機會離開自己滿是男人的和尚廟基地,接觸接觸外面世界的小姑娘,哪知陳業徹幾條微信訊息過去,他乖乖留著眼淚把自己的座位拱手讓人不說,還得背這麼個黑鍋。
此刻擠在又一波男人堆中的小ad相當憋屈氣不過,深深後悔著幾分鐘之前自己就不應該拿手機看訊息。螢幕上顯示著陳業徹發來訊息的時候,他還有些納悶,這男人就在自己身邊不遠處,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訊息裡頭就幾個字:“一會兒我和你換個位置。”
“為什麼???!!!!我不換!!!!我要和小姑娘挨著坐。”
“她說怕生,不願意挨著你,非要坐我邊上。”
“放屁!!什麼生不生的!!混混就熟了!!剛剛我倆聊的還挺愉快的啊!!”
那頭許久沒有回應,就在小ad覺得自己和小姑娘挨著坐的心願已經妥了之後,手機叮得一聲震得他一個激靈,掏出來一看,是陳業徹冷冰冰的訊息,裡頭就一句話,“你他媽想跟誰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