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不是。”孟江洋搖了搖頭,“不過鄭凱文不算是完全沒關系的人,我愛過的女人,愛過他。”
周雅瞳有點驚奇地抬頭看了看孟江洋,孟江洋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直起身子看著她說:“很奇怪嗎?如果梁洛心活著,她也不會希望我對鄭凱文見死不救的。”
周雅瞳盯著孟江洋看了好一會兒,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卻總給她一種近乎能和山本雄信抗衡的力量感。但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又變得很溫柔,像她之前無法想象鄭凱文的溫柔一樣,整個人也露出了有些不可思議的溫柔。
“她叫梁洛心嗎?”周雅瞳垂下眼睫看著床上的病人,“凱文沒跟我提起過她,但我想應該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
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溫柔。
孟江洋突然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起了“梁洛心”這個名字,房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卻又是和之前不太一樣的壓抑。
孟江洋就這麼站了一會兒之後,轉身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
“我跟鄭凱文算不上是朋友,但如果有人對他下手的話,我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觀。”孟江洋拿著外套看了周雅瞳一眼,“周小姐,我不想去查你背後到底有什麼人,也不願意去查,因為蘇三對我說過,你是他的朋友。”
周雅瞳的背脊微微顫了一下,微微抬了抬頭,卻並沒有轉身去看孟江洋。
孟江洋盯著那背影看了一會兒之後,轉身走過去拉開了門。
“孟先生。”
孟江洋轉過身,周雅瞳還是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只是從背影來看的話,這真是一個單薄而瘦弱的普通女子,但孟江洋卻也知道,很多事都不只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就像周雅瞳。
“也許你不相信,因為我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周雅瞳低了低頭,聲音聽起來像吹散在風中的蒲公英,孟江洋沒有再停留,他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但周雅瞳那句話還是像根尖銳的針一樣紮進了他的心口,她說:“我愛他。”
“……我們對這件事給您和您的家人造成的傷害深表歉意,我們會盡全力救助鄭凱奇先生,請您一定相信我們。”院長誠懇的道歉讓鄭凱文有些喘不上氣來,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就這麼在樓梯口站了好一會兒,他從口袋裡摸出了煙盒。
如果只是簡單的實驗室意外,那麼時機也太湊巧了,但如果是針對他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朝他下手?那些人想要什麼呢?他已經連寰宇都拱手送人了啊。
還有什麼呢?
痛苦嗎?
僅僅只是為了讓他覺得痛苦嗎?
這種感覺就像是把身上最後一層保護膜都一點點地剝下來,疼,而且鮮血淋漓,真的很痛苦。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又會是誰呢?
鄭凱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在空氣裡幻化,最終化作細小的無法辨識的分子,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他在角落裡的煙灰缸裡把煙掐了,摸出了口袋裡的電話。
從他到港到現在,電話一直很安靜,什麼訊息也沒有。曾經的叔伯朋友竟然沒有一個人給他打過電話甚至發過訊息來問候,所有的人都像是聾了啞了,甚至像突然就消失了。
唯一一個出現在現場救了他弟弟的人,竟然是孟江洋。
如果不是孟江洋,也許凱奇都沒有辦法撿回一條命來。想到這裡鄭凱文自己都覺得好笑,曾經每天都想著要怎麼弄死自己的人,竟然在這種時候幫了自己。
他該對孟江洋說聲謝謝的,但他現在還沒有辦法說,他還有太多事要做。
鄭凱文盯著電話螢幕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劃亮螢幕按下了撥號鍵。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趙賀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沒睡醒:“鄭先生?好久不見啊。”
“幫我查一件事,”鄭凱文轉過身,一步步沿著臺階朝上走著,“我要知道廣慈醫院的實驗室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的,太蹊蹺了。
就像孟江洋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太巧了,就不會真的只是巧合了。
掛了電話鄭凱文才發覺自己的手在發抖,他對周雅瞳說過,他不想再失去家人了,但只是短短幾天而已,他就失去了父親,甚至還可能要失去唯一的弟弟。
這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整個身體都像是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