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車庫之前他把車停在路口的地方向樓上看了看,房間的燈是暗的,連窗簾也沒有拉上,一切看起來都和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低了低頭,踩下油門把車開進了車庫。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早上週雅瞳出門的時候他沒有問她晚上會不會回來?也許怕問了就真的會成真了,但她出門之前還是和平常一樣,甚至過來抱了抱他,像某種告別儀式。
也許她自己也有預感,不會回來了。
不管曾經有過多少誓言,但總也擋不住所謂命運這種東西,周雅瞳的命運在趙允軒那裡,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預感,但……是真的。
鄭凱文靠著電梯轎廂閉了閉眼睛,睜開的時候電梯已經停在了公寓的樓層,他摸出鑰匙卡從門縫裡看,房間是暗的。果然推開門,房間裡也並沒有光,客廳的窗簾敞開著,連茶幾上的煙灰缸也還是走時的模樣。
他莫名有些失落,雖然這種日子已經過了幾十年,但是……
鄭凱文愣了愣,脫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才把西裝扔到了沙發上。
臥室的門是虛掩的,裡面透出微弱的光。
他推開拉門看到床上躺著的人,牆燈的光感應到最弱,但依稀能看得出床上躺著人,背對著門口,落地窗的窗戶開著,在鄭凱文拉開門的剎那,風從外面呼呼地吹進來。
周雅瞳覺得床墊微微向下沉了一沉,跟著就有條手臂環住了自己。
“回來了。”她閉著眼睛,彷彿怕光刺痛了眼,只伸手在他胳膊上抓了一下,臉頰蹭著他的手輕聲說著,“怎麼這麼晚?”
“嗯……”鄭凱文沒說話,只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裡,她冰涼的頭發絲擦著他的臉頰,他緊了緊摟著懷裡人的手臂,“睡覺怎麼不關窗?”
“本來想著睡一下就起來的,結果就睡著了。”周雅瞳的手在鄭凱文的手臂上勾了一下,“幾點了?”
“十二點多。”
“這麼晚了……”周雅瞳作勢要起身,卻被鄭凱文抱了回去,“等一下,先別動,就讓我這樣抱一會兒。”
周雅瞳睜開眼睛的剎那看到了對面樓亮著的燈。一定是很晚了,不然不會這樣燈火璀璨,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手掌輕輕地敷在了鄭凱文的手背上。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鄭凱文的聲音有些啞,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因為剛才吸了冷風。
“為什麼?”周雅瞳問。
“不知道,只是有這種預感……”
預感嗎?
周雅瞳安靜地躺著,手在鄭凱文的手背上輕輕地握著,山本雄信的聲音又在耳邊回響起來。
“周小姐,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山本雄信放下茶壺,對著正望向窗外出神的周雅瞳說道,“是茉莉很小的時候我給她講過的一個童話故事。”
周雅瞳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等他說下去。
山本雄信說:“有一個男人的妻子懷了孕,非常想吃萵苣,但那個季節沒有萵苣,於是男人就到了一個女巫的菜園子裡偷了兩棵萵苣,但是卻被女巫發現了。男人於是跪下來乞求女巫饒恕。女巫說,你可以帶走萵苣,但是你妻子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必須要給我。男人因為非常想要萵苣,於是就答應了。
“幾個月後,女人生下了一個女孩,女巫帶走了女孩,取名叫萵苣,萵苣長得非常美,女巫把她囚禁在一座高塔裡,每天靠她的長發為梯爬上高塔。直到有一天,一位王子路過,聽到了萵苣的歌聲,愛上了她,於是王子爬上了高塔,帶走了萵苣。但是這件事被女巫知道了,女巫剪掉了萵苣的長發,殺了王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周雅瞳聽到這裡突然說,“女巫剪掉了公主的長發,但並沒有殺死王子,只是弄瞎了他的雙眼,後來王子找到了公主,並且帶走了公主……”
從此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如同所有童話的結局。
“是嗎?”山本雄信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像在對幼兒園的小朋友講故事一樣和善,他說,“那是我記錯了。”
“但如果我是那個女巫的話,我就會殺死王子。”山本雄信低下頭,用一根小竹棍一點點翻動著炭爐上的炭,“這樣,就不會有後來王子帶走公主的悲劇發生了。”
是悲劇嗎?
周雅瞳安靜地看著那小爐上熊熊的炭火想,也許對女巫來說是的吧。
那麼到底對誰來說是喜劇呢?
“周小姐,”山本雄信忽然抬起目光,“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燈光下週雅瞳暗紫色的眼瞳裡閃著星星般的光。
“就賭一賭……”山本雄信右邊的嘴角緩緩向上勾起,“王子是不是真的愛上公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