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瞬也好,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他想和這個人天長地久。
“周雅瞳。”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著,“謝謝你。”
鄭凱奇從樓上房間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鄭凱文進門把大衣交給保姆,他急急忙忙就下了樓,簡直連蹦帶跳的:“二哥你怎麼來了?”
“我回家有什麼不對,爸呢?”鄭凱文抬頭看了看樓上。
“剛吃了藥,今天精神不好,一直睡到現在,我剛讓護理推他到陽臺上曬曬太陽。”
“我去看看爸。”鄭凱文說著就朝樓上走。鄭凱奇站在樓梯口的地方,突然喊了一聲:“二哥。”
“嗯?”鄭凱文在樓梯口的地方站住了,回頭看著弟弟。
“房子抵押的事……你先不要跟爸爸說了吧。”鄭凱奇捏了捏手指,“雖然爸也不是很清醒,但是……但是我怕他受刺激。”
鄭凱文看著弟弟,轉身又走了下來,在鄭凱奇肩膀上捏了捏說:“我知道。”
護理正在調配兩個小時後之後要用的藥,看到鄭凱文進來,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恭恭敬敬地喊了聲鄭先生,鄭凱文只點了點頭,朝護理說了句:“你出去吧,我跟想跟爸說會兒話。”
“好。”護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磁碟裡一起端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裡因為長時間待著病人,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氣味,有消毒水有藥水還有人身上陳腐的氣息,所謂人之將死,大約連氣味都和生機盎然的年輕人是不同的。
鄭凱文把窗簾又往兩邊拉了拉,坐在輪椅上的人依然一動不動。
兩年前中風之後鄭祖望就很少有處於清醒狀態的時候了,大部分時間他就只能躺在床上任由人們把管子一根根插在他身上。那時候鄭凱文看著這個人會覺得很陌生,曾經一手撐起整個寰宇的鄭祖望,竟然會變得這麼脆弱,甚至無助。
但凡是人總是要走到這一刻的,大概是從那個時候他開始明白很多事,並不是你一味地爭取一味地努力就能改變的,再強大的人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但有些事情,人們在能做到的時候,卻又不肯去施以援手。
所以會後悔。
是的,後悔,他非常後悔。
那時候他放開了那個人的手,抓住的卻只是一片虛無。
“爸。”鄭凱文蹲下身子看著輪椅上的人。今天的陽光很好,曬得人身上暖暖的,鄭祖望眯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又糊塗了,在聽到鄭凱文喊他的時候只微微睜了睜眼睛,又閉上了。
鄭凱文低頭替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凱奇讓我不要跟你說,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他抬起頭看著鄭祖望,“我把我名下的幾處房産都和銀行做了抵押,從現在開始,我一無所有了。”
鄭祖望沒有動,歪著腦袋好像是睡著了。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也不會讓凱奇有事的。”鄭凱文重重地捏了一下老人垂在輪椅旁的手,“凱奇長大了呢,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小孩子了,現在的他即使獨立擔當,也能扛起一個寰宇……”
剛剛被烏雲遮住片刻的陽光這時候又射了出來,照在背上暖洋洋的。
“爸,你相信我,就信我這一次就好。”鄭凱文看著父親,站起來的時候替他拉好了膝蓋上的毯子,鄭祖望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沉沉地睡著。
“反正我這麼多年也任性過這一次,”鄭凱文松開手,轉身看了看花園裡枯黃了的草坪,“就只有這一次了。”
山本雄信正喝著茶,就聽到室外有人敲門的聲音。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門外的人就拉開了門,託盤上放著一張報紙,那人遞了進來,放到山本雄信的面前。
山本雄信放下手裡的那份《朝聞日報》,拿起了託盤上的報紙,進來的人低著頭說了句:“今天早上的報紙,剛剛讓人送過來的。”說完又恭恭敬敬地出去了,山本雄信倒了杯茶,繼續吃著早餐。
報紙是香港的報紙,印著密密麻麻的繁體中文。
山本雄信把報紙捏在手裡沒有動,他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