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警官。”周雅瞳一路走到了孫亦揚的車邊才站住了。孫亦揚開的不是警車,而是他平時開的那輛黑色toyota,車子很久了,車頭上布滿了刮痕。這不是一個警務處長的兒子該有的配備,但這是孫亦揚的配備。
周雅瞳從車子上移開了目光,孫亦揚也已經收起了剛才的驚慌,看著周雅瞳說了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看到你的車了。”她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但周雅瞳沒出聲,因為她不想讓鄭凱文也覺得被警察跟蹤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她也知道在自己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裡,孫亦揚沒少找過鄭凱文的麻煩,大約是因為孫亦揚以為鄭凱文就是她背後的靠山。
這明顯錯得很離譜,但這也就是孫亦揚這種腦子能思考出來的結果了。
“不是鄭凱文。”周雅瞳說。
“什麼?”孫亦揚還沉浸在周雅瞳突然出現的混亂中,一時間竟然沒能理出頭緒。
“不是他在幫我,也不是他資助我。”周雅瞳看著孫亦揚臉上的那一抹錯愕,“你找錯人了。”
孫亦揚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自己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周雅瞳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好似她有千裡眼順風耳,即使身在高牆之內,依然能對外面的一切瞭如指掌。
真是有點……可怕。
“我雖然現在不在牢房裡了,但我還是在保釋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逃走,也不用總這麼跟著我。”周雅瞳說完,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我認輸了。”孫亦揚突然喊。
周雅瞳的腳步停了下來,孫亦揚垂著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低著頭咬了咬牙:“是我輸了,我認輸。”
周雅瞳站在斜坡的行道上,轉身看著孫亦揚。
路燈下孫亦揚的臉匿在陰影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算是看不到,周雅瞳也知道那該是什麼表情,懊喪無奈甚至還有一些憤怒。趙允軒一直說孫亦揚的脾氣比他還火暴,他真的沒有說錯。
“我認輸。”孫亦揚抬起目光來看向周雅瞳,“你贏了,你想我怎麼做?”
“為什麼是我想你怎麼做?”周雅瞳勾了勾嘴角轉身面對著孫亦揚,“身為警務人員,你該怎麼做,難道不是依據自己的職責和法律嗎?”
孫亦揚用力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重新睜開了眼睛:“我會查的。”
“查什麼?”
“允軒的案子,我會查的。”孫亦揚說,“你要的答案,我會給你。”
路燈下週雅瞳溫和平靜的臉孔上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笑容,與其說是喜悅,不如說是感慨,她並沒有因為孫亦揚的這個答案而感到愉快。
甚至有一些悲哀。
曾經是朋友啊。
這個人和趙允軒曾經是那麼推心置腹的朋友,但結果卻一直要走到了這一步,他才說出那句“你要的答案,我會給你。”
周雅瞳沒再說什麼,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孫亦揚卻追上來拉住了她:“等等,那我爸爸……”
“孫長官不會有事的。”周雅瞳扭頭看著孫亦揚,眼睛彷彿要直直地望進他的心髒裡去,“孫警官你可能忘了,我現在還不是一個真正的殺人犯。”
孫亦揚愣了愣,手一鬆,周雅瞳便抽回了胳膊。
“我會查的。”孫亦揚看著漸行漸遠的周雅瞳的背影,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懊惱和尷尬。他沒想過要懷疑周雅瞳,卻又不得不懷疑她,那曾經是“朋友”的人,現在卻和他分立在鋒利的冰刃兩邊。
不再是朋友了。
他想起周雅瞳的話:現在開始,我們是敵人了。
“但我不保證一定能順利,也許……”
“你只管去查,”周雅瞳慢慢地站住了,轉身望著身後的孫亦揚,“所有的障礙,自會有人為你掃平。”
“周雅瞳,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孫亦揚大聲喊著,而這一次周雅瞳沒有再看他,目光彷彿落在很遠的地方,聲音飄在風中,“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想這就是天意吧。”
也許是冥冥中早就註定了的,所謂天意。
孫亦揚沒有再出聲,夜風中那單薄的背影被路燈拉得斜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冷肅殺之美。他忽然明白了,那時候的趙允軒為什麼總是說,那個周雅瞳是他的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