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從前而已。
周雅瞳低了低頭,在電梯鈴“叮”的一聲開啟之後,推著推車走進了冰冷的轎廂。
“那就先這樣,各部門做好彙總之後再討論。”坐在會議桌盡頭的男人合上手裡的資料夾,在其他人紛紛站起來離開會議室之後,他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二哥。”腳底下還沒站穩,身子就猛地晃了一下,坐在旁邊的人忙也站了起來,伸手扶住男人重新坐下,“嚇死我了,你……”
“沒事。”鄭凱文抬手撐了一下桌面才重新坐下,半天才回過神來說了句,“可能坐久了腿有點麻。”
“真沒事?”鄭凱奇靠在桌邊看了看坐著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我聽張醫生說你好久沒去複檢了,你確定不是腿……”
“不說我了,海地公寓的專案進展怎麼樣了?”鄭凱文抬起目光看著靠在桌旁的弟弟。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鄭凱文都覺得凱奇並不像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遊手好閑玩世不恭隨心所欲……但近兩年他看凱奇在公司裡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漸漸又覺得還是不要太像自己的好。
“整體工程都已經完工了,小家電我打算用我們自己的,等甲醛測試沒問題就基本完工了。還有,我已經幫你約了張醫生,下週二下午,你還是去看一下。”鄭凱奇說著拿了桌上的資料夾,伸手在二哥肩膀上按了按說,“要聽話。”
鄭凱文有點哭笑不得,看著弟弟走出會議室才慢慢地揚了揚嘴角。
也不知道好是不好,但人總是會變的,除了……自己。
回到辦公室才發現辦公區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和秘書交代完了最後一點工作之後,鄭凱文也讓她下了班。整個樓層安靜得有些異常,除了零星幾個格子間裡還亮著燈之外,簡直像一座空城。
而他就守著這座空城,無論生老病死。
這大概就是命運,他的命運。
鄭凱文嘆了口氣,翻開了堆在桌角的檔案。
倒也不是非要事事親力親為,只是有時候即便想放手,卻不知道該交託給誰,好像在茫茫大海上飄著,突然想著陸,卻發現周圍根本沒有陸地。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會讓人很絕望,但絕望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就像現在的鄭凱文。
凱奇雖然做得不錯,但畢竟剛接手公司事務不到兩年,還感覺不到四面楚歌危機四伏。不過也許再過幾年就可以,也許是十幾年,也許更久一些……但絕對不是現在。
檔案處理了一半的時候鄭凱文才想起來喝口水,但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杯底沾著一圈淡淡的咖啡印,都已經幹了。
鄭凱文抬頭想喊秘書,才想起來已經讓秘書下班了,他嘆了口氣,想不到現在居然連倒杯咖啡都要靠自己,未免有些悽涼。
茶水間裡亮著燈。
鄭凱文推門的時候愣了愣,沒想到這時候還會有人跟自己一樣在加班,但看到那人的時候更是一愣。那人也應該是聽到了開門聲,急忙轉過身朝著門口的人說了句:“不好意思我……”
是個女孩子,二十來歲的年紀,非常端麗的一張臉,頭發和身上的衣服一樣整整齊齊,乍一看會以為是空姐,仔細想才明白過來這是自己公司的制服。
全公司上下會穿著這種空姐樣制服的,只有總務科的女職員了。
“你不是市場部的?”鄭凱文端著杯子走了進去,女職員胸口的名牌在燈光下閃了一下,周雅瞳,挺好聽的名字。
“嗯,我……我還以為已經沒人了。”周雅瞳出了一身冷汗,撥出一口氣才看到男人手裡的杯子,“你喝咖啡嗎?”
“嗯。”鄭凱文拉開抽屜關上,又開啟櫃子,他完全不知道咖啡豆擺在那裡,甚至連公司有沒有速溶咖啡都不知道。
“我幫你啊。”周雅瞳伸出手,“我正好想試試這個咖啡機。”
鄭凱文愣了愣才把手裡的杯子遞了過去:“試試咖啡機?”
“嗯,聽說是公司的新産品,我們部門沒有,只有市場部、研發部和投資部有。”周雅瞳在水龍頭下沖了一下杯子,才開啟上層的櫃子,伸手去夠裝著咖啡豆的罐子,但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手指勾著玻璃瓶滑滑的,撥不出來。
“你是總務科的?”鄭凱文伸手把裝咖啡豆的罐子拿了下來遞給她。
“是。”雅瞳看到自己胸口的名牌,笑了笑說,“大概全公司就是總務科的最好認了,你呢?”她看這個人身上沒有掛胸牌,一時不太好猜,不過三十樓大部分都是市場部的,他十之八九也是市場部的。
“市場部的。”鄭凱文看了一眼咖啡機。公司今年是有開發一批小家電,但都是凱奇在負責,他沒有過問過,所以也並不知道這個咖啡機原來就是自己公司的産品,不禁有些好奇地問了句,“好用嗎?”
“這種東西都差不多,你說換個機器沖出來的咖啡就特別好喝也不一定,主要還是看咖啡豆。”周雅瞳往盒子裡倒了一些咖啡豆,看了一眼鄭凱文說,“兩顆豆的濃度夠不夠?”
鄭凱文也不知道兩顆豆的咖啡是多濃,隨口應了一聲又問:“那如果是你,你不會買這臺咖啡機嗎?”
“不會,太貴了。”周雅瞳按下按鈕,等著機器一點點滴出咖啡來。
“很貴嗎?”鄭凱文皺了皺眉頭,他甚至不知道這機器的定價是多少。
“快抵得上我小半個月的薪水了,我又不經常喝咖啡,家裡擺這個東西也挺佔地方的。”周雅瞳盯著咖啡機說。
鄭凱文沒想到自己公司的産品會被自己公司的職員批得一文不值,正有點尷尬的時候,就聽見那姑娘又說了句:“但是也還是會有人買的吧。”
“為什麼?”鄭凱文好奇地抬起頭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