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一棵梧桐樹後,傳來一陣男子的斯文笑聲:
“太子殿下,目光如炬。”
“那麼點小把戲,果然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
一個三十五六歲的青衣男子從樹後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中等身量,容貌端正,當他走到月光下時,可以看到耳廓前長有耳倉。
正是之前化身“無為道長”的宋景晨。
他一現身,那兩個持刀的黑衣人就暫時往後退了幾步,與那黃衣僧人一起三人形成一個包圍圈,圍住了顧無咎與楚明鳶兩人。
顧無咎握著那把軟劍,始終寸步不離地站在楚明鳶的前方。
他左掌的傷口還在滴血,鮮血一滴接著一滴……
更強烈的暈眩感襲來,楚明鳶又咬了咬舌尖,突然注意到他腰側的香囊,面具後的眼睛微微一亮。
“無咎。”她狀似不安地貼上顧無咎的後背,露出惶惶不安的樣子。
以袖子作為掩飾,悄悄將他腰側的香囊扯了下來,塞到了他的左手——這個香囊裡放了不少藥材,是之前他去南疆前,她特意為他調配的,可以驅逐蛇蟲鼠蟻,可以安神醒腦,也可以解一些常見之毒,比如曼陀羅。
顧無咎抬手扯下了臉上的黑貓面具,藉著這個動作,將楚明鳶香囊放在鼻端嗅了嗅,隨即將那個黑貓面具丟了出去。
一連串的動作做得自然,不露聲色。
顧無咎看著十幾步外的宋景晨,略帶幾分譏誚地說道:“你果然沒死。”
“我猜,那具穿著道袍偽裝成你的屍體應該是令郎吧?”
“你研習毒術,想來也知道一個十九、二十歲的年輕人的面板、牙齒與骨骼與你大相徑庭。”
經大理寺的仵作驗屍後,顧無咎就知道那具頭顱被毀的屍體不是宋景晨,年紀對不上。
那具屍體既然也有耳倉,十有八九是宋景晨的另一個兒子——屍體的致命傷是一箭穿心的箭傷,死後,有人為他換上宋景晨常穿的道袍,偽裝成了他的樣子,還不惜用那種極端的方式將屍體的頭顱毀了一半。
“不錯。”事已至此,宋景晨也沒什麼好否認的,眼裡掠過一抹痛惜的情緒。
初一那日,死在亂箭中的是他的長子宋昱。
他膝下只有兩個兒子,么子便是此刻在刑部天牢的顧昀。
“孤還以為,你會再躲十九年呢。”顧無咎輕輕抖了抖軟劍,左手又將染上血的香囊塞給了楚明鳶。
宋景晨也在注意著顧無咎的一舉一動,見他將劍柄握得更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冷冷地提醒道:“太子殿下,我勸你還是別輕舉妄動得好。”
“你中了我的迷魂香,你越是用內力,藥力只會發作得越快。”
“若是再動起手來,我的人不愼手下沒個輕重,傷了殿下或者太子妃,豈非不美?”
“殿下可願與我一談?”
他說話的同時,包括黃衣僧人在內的三個死士同時上前了半步,做出威逼的姿態。
顧無咎面不改色道:“你既不是為了殺孤而來,想來是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