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茶水與茶葉全都淋在了靛衣公子的身上,連他對面的藍衣公子的衣袍上都被沾到了幾滴飛濺的茶湯。
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燙燙燙……”靛衣公子驚聲大喊,一側臉頰被燙紅了一片,左肩也被茶湯浸溼。
“黃兄,你怎麼樣?”藍衣公子急急問。
旁邊有人提議道:“快,快去讓小二弄一盆涼水來。”
“小心燙傷了。”
“是啊是啊。”
“讓讓,讓讓,大夥兒讓讓。”小二來得很快,心急慌忙地將一盆涼水往那位黃公子的頭上潑了過去。
“嘩啦……”
這下,黃公子全身從頭到腳,都溼透了,水珠子順著髮梢不斷滴落,宛如落湯雞。
藍衣公子臉色大變,指著小二質問:“你在幹什麼?!”
“燙傷,就該用涼水啊。”小二端著空盆,無辜地答,心道:這人連東家都敢欺負,自己當然得落井下石。
楚明鳶對這機靈的小二很滿意,掏出了一枚銀錁子丟給對方:“賞你的。”
黃公子氣得渾身直髮抖。
“你們……這是怎麼了?”一道儒雅的男音突然傳來。
楚翊循聲去看,一個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自臨街的某間雅座中走出,眉頭微擰。
這人似在哪裡見過。
是在國子監嗎?
他正苦苦思索著,黃公子激動地喊了出來:“徐司業!”
他猙獰的表情瞬間變了,翻臉像翻書似的換上了一副委屈義憤的樣子,“楚翊方才把滾燙的茶水潑在我身上了……”
楚翊終於遲鈍地想了起來,這一位是國子監的兩位司業之一,徐司業。
徐司業朝他們走了過來,眉頭擰得更緊了,對著楚翊斥道:“楚翊,你竟然把滾燙的茶湯往同窗的臉上潑,心腸實在歹毒!”
“我今天記你一個大過,等明日回國子監,再來罰你。”
黃公子有了靠山,脊背都挺直了,“楚翊,我定要讓祭酒將你開除!”
“若是要開除,那也該先開除你才是。”楚明鳶溫溫柔柔地說道,瞳孔裡卻是冰冷一片。
她今日方知,楚翊在國子監過得並不開心。
“楚大小姐,你怎能這般偏袒令弟?”徐司業是認識楚明鳶的,肅然道。
黃公子與友人的臉色皆是一變。
這位楚家小姐不是侯府庶女,而是那才名遠播的楚大小姐?
據說,何祭酒與幾位博士對楚大小姐十分賞識,何祭酒更曾斷言,在棋力上,能與她一較的,天下間最多不超三人。
楚明鳶指著黃公子腳邊的碎瓷片說:“那杯茶明明是這位黃公子的,我們姐弟就站在這裡,又沒有三頭六臂,如何用黃公子的茶潑了黃公子?”
徐司業一愣,問:“黃儉德,這茶是你的?”
不等黃儉德答,周圍已經有其他目睹了全程的茶客喊道:“就是他的!”
“他自己想用茶水潑這位楚公子,沒潑到,反而失手潑了自己一身!”
“胡說!”黃儉德厲聲反駁,“我哪有失手,明明是他故意回潑我……"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知道自己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