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突然咳了咳,出房前回頭冷盯了細柳一眼,細柳不悅但只能悄然從簾後離開,轉頭就出了房。又不關她的事,她倒要看太太怎麼收拾這曹氏青羅。
都說一年後,她要做給侯爺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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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堂東廂裡。
侯夫人與曹夕晚重逢,侯府碧簷朱窗外,霧雪飄揚。
太太手裡端著官窯青瓷茶盅兒,玉指欺雪,粉面帶笑,眸光卻是冷淡。她打量著曹夕晚,彷彿從未見過她。
曹夕晚正把幾個陪嫁丫頭細細看完了,問雪圓臉嬌憨,雲柱眼神清冷,兩個丫頭皆是一身成親時新裁綠地五花錦襖兒,是樓府專為她們四個裁的。僅看站姿,她便知道這二位都是普通女子。
簾子輕揭,腳步悄碎,茶點的香氣入鼻,又一個細長臉,粉底五花襖兒的美貌丫頭進來,手裡託著四碟兒茶點,還冒著白氣。
粉襖兒丫頭沒看曹夕晚,對著侯夫人笑著:“陳媽媽一進府,別的且不管了。見天守在小廚房,奴婢還想陳媽媽最嘴饞呢,轉眼她就叫小廚房裡蒸了新樣熱糕兒。以往太太倒不時常吃的,打發奴婢選過來,太太先嚐嘗。”
曹夕晚一瞥,是太太陪嫁的第三個丫頭絳河罷?
不見蹤影的只有細柳。
絳河的步子輕盈,裙角似雪花旋飛,口齒又伶俐。她狹窄的鳳眼兒,容貌不及問雪的圓臉大眼睛可愛,叫人注目,不如雲柱的身段好有氣質,讓人眼前一亮。但絳河一派天然,未語先笑,叫人生出好感來。
絳河回頭瞥了曹夕晚一眼。
暗忖這新糕餅兒,原不是太太愛吃的。難道是為了這曹丫頭?聽說是侯爺託太太照顧的通房?
陳媽媽也太小心了些,這樣,豈不倒叫這府裡的丫頭小看了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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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河機靈適合做暗樁子。就是嘴太多。曹夕晚想,在柳如海家裡做工的霍大姐,年輕時就應該是絳河這樣子。怎麼改也不如洪大姐那樣天性老實沉默。
但絳河,看著也是個沒練過的普通女子。
“太太,這位就是曹姐姐了?”
“可不是她,又是誰。”侯夫人含笑,張嘴吃了一角丫頭喂來的熱糕兒,捻了一顆炒果兒。看來太太最喜歡這絳河。
曹夕晚確定這屋子裡,沒人會突然撥刀對付她。便乖巧地站著,一聲不吭。
腦子裡卻轉得陀螺似的,怎麼不見細柳?
侯夫人身邊有一個練過幽冥九變的婢女。她還記著呢。不親眼看看就無法確定。
其實她半點不相信侯爺當初在紫竹林的掩飾,說太太不練。但如今突然冒出一個新寵細柳,也許侯爺當年說的是真的。
侯夫人這樣的千金小姐不練這些,是個婢女在練。
難不成,侯爺一箭雙鵰,既看中了小姐也看中了丫頭?
這也太不給侯夫人體面了。
雖然侯爺薄情心狠,她早有預料。但也過分了些。
這大宅內院的分寸沒把握,好還想享齊人豔福?侯爺就是個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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