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子?”曹夕陽似乎聽到了柳如海的聲音。雙眼一掃宅院格局,便察覺他應該是去了後園子。居然和她一個目的?
廊上的風又停了。
柳如海斜立在透窗後,遠遠看到吳大娘,甚至她家的二舅媽,他都認得。
他眼神犀利,廊盡頭的重重樹影后,是曹夕晚一身暗紅夾綾子披風的身影。
披風她穿過,他又一眼認出來了。
和她做鄰居沒幾天,他似乎對曹家大事小事瞭如指掌了,太過親近了些。他失笑而嘆。這時,聽得腳步聲起,後園子裡有僕人來請他。
他便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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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在廊下,自然看不到柳如海。
至於眼前的二舅媽又是在說這小老婆的破事兒,她懶得理,退後幾步。倒要看看她娘怎麼回答。
“表姐。這不是我說的……”汀娘也聽到了什麼讓她去侯府跟著曹姨娘,難免尷尬漲紅了臉。
她冷笑,倒也習慣了。
二舅舅是吳家唯一一個讀書人,當初父母就是為了他讀書,賣了她娘進侯府。連大舅舅這個長兄都沒放在他眼裡,平常就喜歡跳出來作主。便是幾個舅媽都討厭他。
若是二舅沒坐過幾天牢,二舅媽這話還能說得更難聽。
遠遠的,隱約聽她媽吳大娘遲疑說著:“這不大好。什麼姨娘。因為她小時候丟了,大了又出息了。你叫我過繼小天這孩子來做兒子,她發了一場大脾氣,在府裡住了幾年沒回來。”
“怕什麼?你是小晚的娘,她還能不認你?妹妹,你這些年沒生兒子,早早過繼你兄弟的兒子不好?孃家的人才貼心!不是我說小晚,外面說侯爺把府裡庫房都賞給小晚了,她舅舅得了半點好處了?她做了姨娘,你才風光呢。”
曹夕晚立在廊影階牆之後,想了想。走出去,冷淡看著二舅媽:
“讓小天來吧,我認得宮裡的公公,保管替他割了進宮,誰讓舅舅舅媽你們能生不能養,叫舅舅也來,全家男丁都一起割了進宮正好。我替舅媽另說一門親事——”說著她笑了起來,“很多老公公出宮時年老又摳門,想有個蠢婦侍候終了,舅媽你至少可以賣個五十兩。這錢一半還我家,一半讓你孃家兄弟拿去讀書。等中了狀元你就風光了。”
“……”二舅媽被罵得目瞪口呆,氣得發抖,但不敢回罵只敢拉著小姑子吳娘子:“妹妹,你看小晚她——”
“小天要是真沒下半截了。你怎麼辦。”她歪頭想了想,“喔,對了,你有三個兒子。要賣女兒養兒子呢。怎麼不去自己賣身——?”
二舅媽臉色慘白,她沒敢忘記丈夫本是仗著這外甥女的勢,做些攬訟的事兒,騙鄉下人的錢,結果反被衙門抓去打了一頓關進大牢。打折雙腿下半截差點全廢了。他出來後就再不敢上曹家的門。
吳大娘更是一聲不敢吭,因為過繼的事,女兒打了舅舅踹了幾個大表弟後就威脅過,要把表弟們全都打一頓,又住在侯府裡不理睬爹孃好幾年。吳大娘只有這一個女兒,又覺得女兒可憐,便不敢開口勸。
畢竟想起女兒當時說的話,也不是沒理。小晚那時也就十幾歲,在家裡翻了臉,問:“自己家的女兒住墳場,洗衣裳,天天吃不飽,倒把別人家的兒子接過來養,天下有這樣的親爹孃——?我是撿來的?你們趁早和我說清,我馬上就走——!”
吳娘子連忙拉著二舅媽就走。
汀娘咬咬牙,站出來:“娘,我不回去了,我跟著晚表姐。”
二舅媽一怔,剛想哭嚎叫罵拿自己的不孝女出氣,曹夕晚叉腰一瞪眼,她就噎住。吳娘子連忙把她拖走了。
曹夕晚哼了哼,回頭看看汀娘,反是笑了。倒是沒料到她這樣果斷要強。
“嗯。我安排你,不坑你。但以後的路還是得你自己走。別人要用你,還是看你這個人成不成。”
汀娘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含著淚,點點頭:“我知道。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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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牽著汀娘走了幾步,在廊屋前過,偏偏又看到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