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看花三)
場內賓客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舞臺上,幾乎沒有人察覺這個小角落的風起雲湧。
紀北琛的身體斜斜地依靠著牆壁,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睥著岑曼,那個弧度不大的笑容帶著陰柔的邪氣。
跟紀北琛相比,餘修遠的相貌要陽剛得多,像他這種渾身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人,不知道怎麼會跟紀北琛成為好友。岑曼暗自腹誹,臉上卻堆著微笑,略帶討好地喚他:“紀哥哥。”
以往跟岑曼見面,紀北琛不是被冷嘲熱諷,就是被直接無視,第一次看見她擺出這副小綿羊的模樣,他倒覺得有趣。待欣賞夠了,他才發話:“很不錯嘛,混得風生水起的,連蔣大影帝都對你青睞有加。”
這明顯不是讚美,而岑曼罕見沒有反唇相譏。她訕訕地說:“哪有哪有……”
紀北琛隨手將空酒杯擱在一邊,眼睛往站在她身後的葉思語瞟了眼,繼而說:“怎麼沒有?張嘉綺沒膽拍的戲你都敢上,真不是一般的英勇。”
此話一出,岑曼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
紀北琛慢吞吞地說下去:“說到底,這事我還得感謝你。不是你願意為藝術獻身,這部電影就沒有這麼有效果的前期宣傳。”
反正話已經說開了,岑曼沒什麼好顧忌的,與其憋屈啞忍,還不如奮起還擊。她仰起臉:“你捧的都是什麼演員,這種戲不敢拍,那種戲又怯場,就你這眼光,我看你爸的公司早晚被你弄垮!”
看她露出爪子,紀北琛笑道:“牙尖嘴利的丫頭。”
岑曼冷哼了一聲:“我早不是丫頭了!”
紀北琛奪過她手中的酒杯,舉起晃了晃:“這次跟我的眼光沒關係,看上張嘉綺的人,可不是我。”
岑曼下意識抬頭,隱隱間,她似乎猜到紀北琛將要說什麼。
紀北琛像是故意讓她著急,他把話說得很含糊:“我看阿遠挺喜歡她,她怎麼也算是半個自家人。公司的資源給誰不是給,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聽了他的話,岑曼雖能保持冷靜,但留心細看,必然能察覺她的臉部線條早因情緒波動而變得僵硬。
這反應似乎未能讓紀北琛滿意,他乘勝追擊,又說:“這事本來是阿遠欠我一個人情的,不過你這樣一攪合,我是不是得反過來感謝他,畢竟他舊時的小女友才是居功至偉的人啊。”
岑曼慪得磨牙。她惡狠狠地剜了紀北琛一眼,提起裙襬就轉身走開。她擔心再待多半秒,就會忍不住爆發,在大庭廣眾揍那個跟餘修遠蛇鼠一窩的男人。
其實岑曼也有揣測過張嘉綺跟餘修遠之間的關聯。在俱樂部那天,紀北琛直接道破了她跟張嘉綺在外貌上的相似,她便冒出了張嘉綺躥紅跟餘修遠脫不了關係的念頭。正是由於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她才會精神恍惚,從巖壁上脫滑下來。
如今從紀北琛得到確切的答案,岑曼雖然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僅有這樣的資訊已讓她足夠鬱悶和煩躁。
他們的感情告終後,岑曼就知道餘修遠已經不再專屬於自己,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就會跟別的女人相戀結婚。她無數次讓自己接受現實,也做好了無數次的心理準備,然而這一天真要來臨,她才發現自己承受不起。
葉思語看見岑曼臉色不對,立即打算追上去。
只是,她剛想舉步,紀北琛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懶散地開口:“葉小姐,請留步。”
“留什麼留!”葉思語沒好氣地說,“就知道使壞!”
“使壞?”紀北琛像是聽了一個世紀笑話,“我不做這種無聊的事。”
最終葉思語也沒有追上岑曼。岑曼憋著滿腔怒氣無處發洩,她的腳步又急又亂,差點把侍應托盤上的酒撞倒,引起了一陣小小的動靜。
剛走出會場,岑曼就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回頭就看見蔣靖風也從裡面出來。
那一陣小動靜引起了蔣靖風的注意,看見岑曼匆匆地往外走,他便跟過去了解情況。岑曼煩躁地摁著電梯控鍵,他稍稍皺著眉,問她:“怎麼回事?”
“沒事。”岑曼不耐煩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