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箭影自腦海中急劃而過,聿鄲恍然間聞得一聲驚叫,有些怔然:“是紅衣。”
汗王皺起眉頭:“紅衣?”
“席臨川身邊的一個女人。”聿鄲回思著道,“她……我上一世和她沒什麼交集,但她該是席臨川的寵妾,後來為王廷效力,席臨川死後,您許她做了側妃。”
汗王面色發沉地睇著他未言,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先前去大夏時,嘗試過拉攏她。”他無奈地一嘆,“原想有備無患,即便想要談和,在席臨川府中放一個眼線也好。可她……”
他不知怎麼形容,頓了一頓後,只說:“很不對勁。”
從一開始就不對勁,他隱約知道紅衣是舞姬出身,可初見她時她卻是府中雜役;上一世他後來曾在赫契見過她幾面,仍還記得是個無比嬌柔的美人,這回見了幾次卻是有點……清冷。
對別人也就罷了,紅衣對席臨川的態度委實不正常——若上一世也是這般,是怎麼變成席臨川的寵妾的?!
“她剛被皇帝下旨賜給席臨川做妾。”聿鄲想著近來的事情,又道,“上一世應該不是這樣。我懷疑過,也許她也重生過,或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帳中安靜下來,汗王緊鎖著眉頭,心中反反覆覆地思量這些神乎其神的事情。不想相信這些超乎常理的變化,但看看眼前的兒子,又覺得只好“寧可信其有”。
“我知道了。”汗王稍籲了口氣,複睇一睇聿鄲,沉然又道,“你得以重生,我相信是鷹神對赫契的庇護。此戰對赫契傷害很大,你從此放下想談和的想法為好,你所知的事情若用在對抗大夏上,會更有用。”
聿鄲眉頭倏皺,對上汗王的視線須臾,終於將心中所想盡數嚥了回去。
他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落下的帳簾在風中輕輕拂動。
汗王略一嘆,揚音喚來侍從,沉吟著吩咐:“讓潛在大夏的人去查驃騎將軍的事,還有他剛納的那房妾室。事無鉅細,一概回稟王廷。”
珺山確實是個好地方。
皇家行宮在山脈上延綿開來,為宗親貴族所設的居所則在山腳下。
席臨川在此擁有一座不小的宅院,雖不能跟長陽的規格相比,但也是精緻舒適,該有的皆有。
經了三日的顛簸,紅衣多少覺得勞累,到了房中就懶懶地栽到了榻上,動也懶得動一下。
婢子小萄見了,嗤笑一聲,一壁收拾衣物一壁道:“娘子別躺久了,越躺越起不來。公子方才說了,下午帶娘子四處走走,此地風景可好了呢。”
“……”紅衣蔫蔫地沒說話,心中唸叨了二百遍“不想動”後,暗自下定決心今天說什麼也不出去了。就這麼賴著,一會兒若席臨川著人來請,她就客客氣氣地把人再勸回去。
反正……遊山玩水的事,總不能逼著她去!
這麼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覺得積攢了三日的困頓一起湧上來,沖得頭腦發沉,身上好像一下就散了架,恨不能就這樣長眠不醒似的!
連環做了幾個夢,正轉入下一個場景時,一點涼意滲入口中。
紅衣夢裡的景象便一下成了被人蒙著雙眼喂東西吃,她蹙著眉頭抿了抿嘴,笑起來應了句:“還挺甜的……”
“噗……”席臨川驀地笑起來,手裡的瓷匙難免一晃,匙中餘冰灑了出來,滴在她臉上。
紅衣被這涼意一驚,猛然驚醒。定睛一看側旁這張臉,一下子驚坐起來。
“將軍……”她下意識地心絃緊繃,不著痕跡地往後躲了一躲。
席臨川低一笑,未作多言,從榻上支起身,將手裡的瓷碗遞給她:“喏。”
她明眸輕眨著看一看這一碗類似於沙冰的東西,他解釋道:“當地請的廚子,剛做的冰碗,取珺山上的清泉做的,挑的你愛吃的紅豆沙。”
看來是特意為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