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人應聲,倒是當即有侍衛進來,押了席臨川出去。皇帝冷著臉緩了緩氣息,又道:“傳鄭啟。”
十數匹快馬踏著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直入澤平城。
在客棧前,諸人一齊勒馬停下,為首以黑巾遮面的女子翻身下馬,提步便要進門。
門口計程車兵剛欲伸手攔她,一見她舉在手中的腰牌又忙退至一邊,幾人大眼瞪小眼地愕了一會兒,心中忐忑地向裡望去。
“紅衣!”她推門而入,房中二人一驚。看她臉上遮著黑巾,一時還倒是江湖人士。
直至她伸手一拽,露出面容來,紅衣綠袖才同時一訝:“翁主?!”“速隨我回長陽。”謹淑翁主緊蹙著秀眉,睇一眼二人的怔然,緊抿的朱唇輕啟,“君侯入獄了。他著人遞了信出來,怕陛下為給他脫罪將驅逐聿鄲的事情安到你們頭上。”
二人一嚇,綠袖愕然:“驅逐聿鄲?!”
紅衣同樣愕然:“將軍入獄?!”
“馬上跟我回竹韻館。”謹淑翁主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叫來隨從,“把人都叫出來,東西先不必收拾了。”
這麼急……
紅衣頭中發木,聽著馬車行駛中的轆轆聲,不言不語。
連日來的風波也太多,而且這和她先前所歷過的事都不同:從前,孤兒的事、縷詞的事、淮鄉樓的事……都不過是她在其中格外恐懼,事後才知其實一直有人在其中斡旋,趨利避害。
可這回……
席臨川竟然入了獄!
他是戰功顯赫的少年將軍、皇帝親封的冠軍侯……
紅衣直想得失了神,也無法想像一夕間如何會出現這樣驟然的起落,更腦補不出……親歷其中的那個人,心中該是怎樣的陰霾。
“翁主……”紅衣輕輕喚了一聲,謹淑翁主回過頭來,她道,“翁主去見過將軍麼?”
謹淑翁主搖一搖頭:“沒有。總共不過兩三個時辰而已,還沒來得及。”
“哦……”紅衣輕應一聲,心中思忖著,猶豫不已地又道,“那……將軍遞出來的那封信,我可以看看麼?”
謹淑翁主眉心稍蹙,神色複雜地端詳她一會兒,從袖中將那信取了出來。
並沒有信封,只一張信紙而已。
紅衣強沉了氣,竭力平靜地將信開啟。字跡映入眼簾的同時,心中皺緊。
這字……
她對他的字跡並不算熟悉,唯一一次深刻寫的印象,應該就是他上一戰時從戰場上寫了封信給她,囑咐她務必好好保管腰牌。
但是……她清楚地記得,他的字很好看,間架結構中顯得氣勢十足,又透出幾許淩厲、亦能嗅到些許傲氣。
眼前的自己並不是這樣。
寥寥數字而已,淩亂不堪的散落紙上。執筆之人似乎被抽幹了力氣,筆畫末梢帶出的毛躁看上去極具不安。
前面原該是還有兩行字,好像是寫完又被劃掉了,有一處甚至被墨汁浸破了一些。
最後留下的、讓她們得以看到的那句是……
“勞翁主護紅衣周全,勿讓陛下遷怒。臨川拜謝。”
此後的四五日,紅衣只覺過得一片混沌。
日日被“圈”在竹韻館裡,沒有人同她們說現下的情況如何,而若她主動去問,謹淑翁主也並不會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