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可能會有險事,他們都很清楚,即便只是“可能”,也足以讓他們無法談笑風生了。
“紅衣。”席臨川終於喚了一聲。
雙手支在衣匣蓋子上正舒著氣的紅衣抬起頭,看見他正踱步進來。
“不會有事的。”他這樣說。深邃的眼中銜著她描述不出的情緒。
她凝望了他好久,笑意有點苦澀:“所以……將軍和大將軍都知道這次有危險?”
她不知為什麼還是把這句毫無意義的話問了出來,見席臨川不作聲,又一喟:“當我沒問。我知道大局比我們要緊。”
她說著便要轉身離開,驀聽到他說:“我的人扣住了聿鄲。”
紅衣一愕,怔然地望向他。
席臨川頷首輕道:“我的人扣住了聿鄲,舅舅不知道罷了。雖是為顧全大局才讓你們去,但……”
但若她當真出了岔子,他可以為她改一改這“大局”。
這話,他到底沒有說出來,紅衣也未加追問,一時便很安靜下來。
“你不必太害怕。”席臨川安慰得很生硬,強自一笑,又道,“我們只是……擔心出現意外而已,但‘意外’並不是常見的事。”
“嗯。”她終於應了一聲,蘊起一抹笑,抬頭望向他,口吻盡量明快,“自然不會有意外,我們只是去跳場舞而已。換一個地方、換一撥客人罷了,能有什麼意外?”
春涼微微,湛藍的天空上雲彩不多,一絲一縷地輕輕浮在天幕上,半點擋不住豔陽。
幾十輛馬車駛出長陽西邊的城門,車輪聲持續了很久,弄得其他出城、進城的車輛不得不等上一刻。
紅衣靜默而坐,綠袖微蹙著眉頭,少頃,二人互望一眼,同時道了一句:“應該……會沒事吧?”
而後又同時一聲啞笑,各自低下頭去不再說什麼。皆在自我安慰說“當然會沒事”,待得想事想累了,又側躺下來休息。
途中行了數日。
鮮少經此奔波的姑娘們難免大感疲憊,許多人明顯消瘦。好在沿途驛站不少,需要在馬車上“湊合一晚”的時日並不多。
驛站中的官員又顯被人先一步打點了,見她們到來,格外客氣,好菜備著、屋子也多收拾得整齊舒適,倒也算是一份心理安慰。
“明日就要到祁川了。”綠袖支著下巴,手裡舀著粥,看看紅衣,“你說咱要是真出了什麼事,能有人給咱收屍不能?”
“……”紅衣瞪她一眼,連“呸”三聲,直罵道,“烏鴉嘴!”
“我認真的。”綠袖皺皺眉頭,低頭去看眼前粥碗,“我從小就在長陽,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這麼遠,要是就這麼死了……太冤了!”
她們便這樣懷揣著一顆“貪生怕死”的心進了祁川。
馬車一路疾行,為在天黑前順利到達目的地,比往日更快了些。
紅衣顛得暈車反胃,綠袖則在一半時終於忍不住吐了,直吐得面色發白。
待得到了地方,下車時四下一看——綠袖的面色更白了。
這地方……
入目所見幾乎全是赫契人,從長相到裝束看上去都陌生得很,漢人能不能佔到兩成都不一定。
邊關可真是……民族融合、文化融合、語言融合的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