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又點點頭,便見嶽馳抬手叫來了手下,吩咐了一句:“速請驃騎將軍。”
卻自始至終沒回答她出了什麼事。
席臨川一襲藏藍色常服踏進屋門的時候,雖也顯有睏乏,卻仍目光如炬。
“將軍。”那總旗一抱拳,讓出道請席臨川落座,而後自己也坐下了,沉了一沉,道,“您收養的那一幹孤兒裡,可有個叫曾淼的?”
席臨川一滯,遂點頭:“有。”
“他傷了人。”嶽馳簡短道。
紅衣驟驚:“你說什麼?!”
“他傷了人,赫契權勢最大的富商。”
……聿鄲?!
“那富商近來住在坊裡的宜膳居,曾淼趁夜裡來往人少溜了進去,連刺了四刀。”嶽馳話語平靜地闡述著,卻一字字驚得紅衣腦中嗡鳴,“還好房中黑暗,未刺中要害——但人尚未醒來。”
綠袖強緩著氣,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為何?曾淼是那一眾孩子裡年紀最大的,素來也算懂事。”
“正是因為不知為何,才不得不請兩位姑娘和將軍來。”嶽馳神色愈沉,稍緩口氣,又道,“我們問了他很多遍,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也不說,問他是誰家的孩子也不肯說——後來我們查了這一處的戶籍,發現他戶籍並不在此,才猜到他可能是將軍收養的孩子裡的。”
紅衣驚疑交加,氣息微亂地看向綠袖,綠袖卻也是同樣的不解,見她看過來搖一搖頭,大是惶惑:“怎麼會……”
席臨川以手支頤,雖是越聽神色便越陰沉,卻是始終一語未發。嶽馳說完後周遭安靜了下來,他也仍未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能見他麼?”
三人皆一怔。
“我可以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席臨川身形未動。
嶽馳思忖片刻,點了頭:“可以,在下帶將軍去。”
“等一會兒。”他又道,眼皮稍抬,看向紅衣,話卻仍是對嶽馳說的,“可否請總旗大人先行避讓,我有些話要和她說。”
嶽馳複點了頭,遂站起身抱拳告退。綠袖握了握紅衣的手,便也隨嶽馳離開。
房門闔上,房中燭火明亮,卻是安靜無聲。
席臨川睇視著她,站起身,看著她怔然發白的面容踱步向她,輕喟一聲,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紅衣。”
“……嗯?”她連這一聲輕應都明顯帶著慌張,分明因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而感到措手不及。
“我一會兒去見阿淼。”他一字一頓道,“他為何傷聿鄲,我會問清楚。”
她仍舊發怔地點點頭,眼中惶意未減。
“如果他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我會救他。”他又道。話語有力的灌入她心中,好似一隻溫暖地手在心間一挽,將她一直在往下墜著的心託平穩了。
“你安心等著就好。”他面上略有一縷笑意,溫溫和和地縈繞開來,“但你要先答應我,不私自去見他、不揹著我做任何事。”
紅衣眉心輕蹙地看向他,他又說道:“如果你在動什麼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心思,我一定會把這筆賬記到阿淼頭上——所以你先答應我,不揹著我做任何事。”
“……好。”她一咬下唇,躊躇著點了頭。緊張萬分地看著他站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上著鐵鎖的房門被開啟,席臨川走進去,門又隨之關上。
這裡說不上是牢房,只是這院中單獨空出來關人用的一間空屋而已——武侯們平日裡也遇不到什麼大事,真遇到大事禁軍便來了。所以留這麼一間,暫時關一關等著押送官府的小偷盜賊什麼的,足矣。
曾淼坐在角落裡,雙腿蜷著,低著頭,下巴擱在腿上,一動不動。
他沒有再往前走,站在門邊站定了腳,輕喚了一聲:“阿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