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夏朝眼下的“時代特點”如此明顯。
與赫契的戰爭不斷,縱使身在長陽都能嗅得到那烽煙。從邊關到長陽每個人都在議論著,就算是出門時看見小孩子玩“角色扮演遊戲”,都偶爾能見到有孩子扮成赫契人來搗亂、其他孩子一同抗敵的戲碼。
歌舞裡卻很少見到。
如同綠袖所言,客人們來平康坊是圖享樂的,此處的歌舞便都是歌頌太平盛世,或者道盡風花雪月——誠然保守安全,但紅衣思量再三,還是認為走一走另一條道,未必就是錯的。
“來平康坊的不全是紈絝子弟。”紅衣道,“朝中重臣會來、憂國憂民的文人也會來,各人有各人的壓力,來這醉紙迷金的地方偷得半日閑很是正常。也許他們本就是沖著溫香軟玉來著,但此時若有反應戰事的歌舞出現,易容易叩住他們的心思——這是不一樣的緩解壓力的方式,和致力於道盡風花雪月的法子不一樣,我們可以讓他們覺得,竹韻館憂他們之憂。”
所謂定位不同,産品便要有所不同。來平康坊享樂能暫時避開心頭壓力是不假,可踏出平康坊去,那些壓力終究是避不開的。如此還不如順著那些壓力走,不給客人逃避的機會,但幫他們抒發出來。
這樣同時也能“淘汰”一部分客人,避免某些仗勢欺人的來惹麻煩——素質低些的不會這麼憂國憂民,去別處找合心意的青樓就是了,根本不會來看這些歌舞。
“我不確信這樣能成,但我們試試看。”紅衣凝望著綠袖,言辭誠懇,“招良籍的舞坊太鮮見,咱們可不能讓謹淑翁主覺得用不用咱們都可以。”
……並不會的!能進竹韻館本來就是安排好的!
綠袖忍住了這大實話沒說,再度思量一番紅衣的打算,覺得雖然太罕見,但她的說法也是有道理的,終於點了頭:“試試看也好。”
長陽城裡關於竹韻館的宣傳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級。
席臨川為此還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盞。
原是閑來無事開始沒事找事,尋了幾個軍中舊友打算擇日小聚,眾人苦思冥想不知道能幹點什麼。
設宴太客套,飲酒下棋太單調,出城打獵忒沒懸念……
總不能跟皇帝請旨再跟赫契人打一仗以便戰友敘舊,一片興味索然間,副將餘衡道:“要不去平康坊吧……”
話音未落,數道目光就一併橫了過去,帶著點吃驚,有人一語問了出來:“什麼?!”
他們和文官不一樣,據說有些文官時常到平康坊裡聚一聚,敘敘舊甚至議議政事皆可。
可在這些一腔熱血的將士看來,這事怎麼想怎麼別扭,怎麼想怎麼覺得七尺男兒就該做些男子氣足夠的事情,不能沉溺溫柔鄉。
再加上軍紀嚴明,軍營中夾帶女人是絕對不行的,官銜高些的將領更是以身作則,就算是沒有戰事、身在長陽時,也絕對不會去和青樓女子纏綿。
是以餘衡如此直白地當眾提了這麼個建議,眾人都嚇了一跳,餘衡卻面不改色,從容地又道:“我家在宣陽坊東北角,和平康坊裡的竹韻館一牆之隔。這幾天日日聽得竹韻館裡戰歌大作,鼓聲齊鳴能震得牆都打顫……咳。”
他說著輕一咳,頓了頓,又續道,“昨天攔了個館中婢子打聽這是要幹什麼,她說謹淑翁主新招了兩個舞姬,正編排新舞,一口氣把坊中二百多號人都用上了,以戰為題,氣勢磅礴。”
“啪。”
一聲脆響,還沒回過味的眾人又忙扭頭去看另一邊。
便見端坐正位的席臨川神色訝異地怔了半天,又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略顯窘迫地掃了眼從手中滑落下去的瓷盞,忙叫人進來收拾。
餘衡說得這麼明白,那“兩個舞姬”只能是說紅衣綠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