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越道聲“平身”,讓長寧侯夫婦退下,自己則對陸顯道:“坐吧。”
陸顯自然不敢還像以前那樣,他道了賞,小心落座,又拱一拱手,認真道:“不知皇上駕到,有何吩咐?”
舊日親密無間的好友,如今有了君臣之別。郭越早知道會這樣,帝王之路本就是一條艱辛而孤獨的道路。但他並不想失去老友。
郭越板了臉:“陸二,你怎麼回事兒?我忙著公務沒法找你,你也不來找我麼?咱們書坊這幾個月生意怎麼樣?是賺了還是賠了?你怎麼也不跟我這大東家支會一聲?”
初時見他疾言厲色,陸顯嚇了一跳,待聽完郭越的話,陸顯懵了一會兒,下意識道:“還行,這幾月收入比年前要好一點。”
國喪期間,民間禁止一些娛樂,有人閑著無事,買話本子解悶,話本倒比以前賣的好了。
陸顯話說出口以後,才猛地意識到新皇帝是故意如此,書坊生意大概只是隨便找的由頭。——郭越沒當皇帝時,就不甚看重書坊的分紅。如今郭越登基為帝,富有四海,只怕更看不上了。
郭越佯做認真點了點頭:“大東家忙,你這二東家,可得多上點心。”
陸顯連聲應道:“是,是。”
郭越皺了眉,他放下茶杯:“陸二,這兒沒有外人,你不必太拘束。”他看了陸顯一眼:“咱們是多年的兄弟,你只管和以前那樣就行。我還是郭大,你還是陸二。你太拘束,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
陸顯心說,我又何嘗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
以前郭越是個閑散郡王,兩人之間固然有很大差距,但一則都是在書院中讀書,兩人志趣相投,身份的差異大多數時候都能忽略不計。而現在陸晉是皇帝了,君臣之別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郭越誠懇道:“咱們相識多年,我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要是今後跟我生分,可著實傷了我的心。”
陸顯面露慚色:“我不是跟你生分,我只是……”
君臣之別是橫在兩人之間的一把刀。
陸顯試探著問:“郭大,你這皇帝做的開心麼?有沒有什麼煩心事?用我替你分憂麼?”
重新聽到“郭大”這個稱呼,郭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最開始,他對這個稱呼是抵觸的,可是被陸二叫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如今聽起來,熟悉而又溫暖。
當皇帝開心嗎?當然開心,執掌天下大權。但毫無疑問也有煩心事。
郭越搖搖頭:“沒有,我是皇帝,能有什麼煩心事?”
不管前路如何,他總是要走下去的。至於煩心事,就不必說給人聽了。
陸顯微微松一口氣:“那就好。”
郭越斜了好友一眼:“你別想著偷懶,等到需要用人的時候,你得隨時做好為朝廷效力的準備。”
“得令。”陸顯笑著應下。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彷彿之間的隔閡並不存在一般。
新帝登基以後,勤於政事,善於納諫,朝堂一片平穩。不過,仍有些有心之人懷揣著別樣的心思。
郭越父母早逝,照拂他的除了姑姑東平公主,還有一些是他父親康王留下的舊人。這些年,他們一直或明或暗護著他,待他登基後,這些人對他更加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