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點了點頭,繼而輕松一笑,指了指手腕:“小孩子記得系五色繩。”
他匆匆離開後,韓嘉宜才與大哥一起乘馬車進宮。
已是五月,馬車裡不免有些悶熱。
韓嘉宜坐在大哥對面,輕輕搖著摺扇,袖口稍褪,露出一截玲瓏皓腕,以及腕上的玉鐲。
陸晉眼神微黯,輕咳一聲,佯做無意問道:“你不是要系五色繩嗎?繫了沒有?”
“啊?”韓嘉宜搖扇子的動作微微一頓,她遲疑著搖了搖頭:“沒有。小孩子才系這個,再說,我手上戴著鐲子……”
她說著將手往大哥面前稍微伸了一下,好讓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戴著的玉鐲。
陸晉眸光輕閃:“誰說一定是小孩子繫了?大人也可以。驅災辟邪,長命百歲,圖個吉利。”
再過四天就及笄的姑娘,算什麼小孩子?
韓嘉宜眼珠子轉了轉,她放下扇子,身體向陸晉稍微挪動了一些,仰臉笑道:“大人也可以,那我給大哥繫上?”
陸晉皺眉:“我……”
“你說的啊,大人也可以。你是大人,你為什麼不可以?”韓嘉宜振振有詞,她自袖袋裡取出五色繩,託在手心裡遞給大哥。
在睢陽時,這種五色繩,多系在孩童手腕上,一想到大哥這樣大了,手上還系五色繩,韓嘉宜不免有些期待。她含笑看著他,興致勃勃。
見她一雙眼睛流光溢彩,充滿了期待,陸晉心中一動,竟不忍心拒絕她。他垂眸,故作為難:“可是,我單手沒法系。”
“那我給你係啊。”韓嘉宜脫口而出。
陸晉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即點頭:“好。”他大大方方向她伸出了手。
他雙手向自己伸過來時,韓嘉宜心頭一跳,臉頰莫名有些發燙。她遲疑了一瞬,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
她腦海裡隱約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不妥,親兄妹長大了以後也要避嫌的。”然而另一個聲音卻對她說:“大哥都這麼淡然,你若刻意避嫌,反倒惹人生疑,顯得你心裡有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慢慢地靠近他的手,稍微捋了捋袖子,為他繫上五色繩。
行動間,免不了要碰到他的肌膚。他的手腕硬硬的,和她軟綿綿的手也不一樣。他的手很燙,那熱度就沿著她的指尖,一點點蔓延至她的心窩。
韓嘉宜忽然有些後悔了。或許她不應該提出讓他系五色繩的,害自己白白緊張了這麼久。
兩條五色繩繫好,她彷彿打了一場仗一般,緊張而又刺激。
而陸晉並不比她好受多少。她柔軟的小手在他掌心以及手腕撫弄,癢癢的、麻麻的。他略一垂眸,就能看見她一段纖美雪白的後頸。他剋制住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喃聲道:“嘉宜……”
“嗯?”韓嘉宜抬頭,有些迷茫地看著他。她好像在害怕什麼,又像是在期待什麼。
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綢,將兩人的視線黏在了一起。
馬車行走間,車簾被風吹起一角,一陣涼風吹入,韓嘉宜心中一凜,先扭過了頭。她撿起摺扇,胡亂扇著,口中說道:“呀,夏天好熱啊。”
陸晉“嗯”了一聲,心中的躁動慢慢平複,他雙目微斂,極其自然:“不過還不到用冰的時候。”
“是啊,是啊。”韓嘉宜點頭,“到六月才需要用冰吧。”
兩人很有默契地都沒再提方才的那些尷尬。
因為是端午節,太後的福壽宮,來請安的小輩不少。
陸晉與韓嘉宜到來時,正巧平安郡王郭越要告辭離去。
看見他,韓嘉宜愣了愣,不由地想起他曾經託二哥問的話。自那次書坊一別,他們數月都沒再見過面。這次驟然相逢,韓嘉宜下意識就去看大哥陸晉。
陸晉則很自然地與平安郡王打招呼:“王爺……”
郭越拱了拱手:“表哥。”他視線在韓嘉宜臉上凝滯了一瞬:“嘉宜妹妹。”
他知道,再過幾日,她就要及笄了。姑姑說,等她及笄以後,再同她母親認真商談一次。山路走不通,可以走水路。歷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她母親同意了,那她也只能應了。不過他則有些猶豫,真要這樣嗎?
如今看見她,他有些不安,打了招呼後,匆忙說道:“你們是來給太後請安的麼?我,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他大步離去,而陸晉與韓嘉宜則見到了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