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發生的事情多,韓嘉宜心裡亂亂的,她盡量輕松與母親說了會兒話後,簡單吃了午飯,就懶懶地躺在床上。
雪竹告訴她二哥來訪的訊息時,她仍在床上躺著。她誰都懶怠見,正要說一聲“累了,不想見客”,轉念一想,這樣很不妥當。
梅姨媽母女出府已成定局,她不能讓二哥因為此事再與她生了嫌隙,也不想叫二哥心裡留根刺。不管是對娘,還是對她。
於是,韓嘉宜霍地坐起身,揚聲道:“讓他稍等一會兒,容我更衣。”
她迅速更衣下床,略微整了一下微亂的鬢發,這才開了門,請二哥進來。
黃昏時分,房中光線有些暗了。
韓嘉宜點燃了蠟燭,斟茶招待陸顯:“二哥,坐。”,後又給自己倒水。
燭光能淡化人臉上的斑點,但陸顯瞧在眼中,仍是心頭一震。他不敢再看韓嘉宜,低頭去看茶杯的花紋:“嘉宜妹妹,我,我是來替她給你道歉的。”
韓嘉宜動作凝滯了一瞬,又繼續下去。她輕聲道:“這和二哥沒關系,二哥不用道歉。”
事情發生以後,靜雲哭著說對不起,二哥也向她道歉。而梅姨媽從頭到尾都沒就此事向她表示過什麼。唔,或許有,那大概是梅姨媽一直說自己沒錯吧。
“她畢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待在府裡了,如果不是因為我……”陸顯神情中帶著痛苦,“我一直以為她對我很好,以為她是個很慈愛心善的人。我沒想到她會做那樣的事情。我也不說什麼求你原諒的話,我……”
他來這裡只是想表達他的歉意。說出來,他心裡會好受一些。
“我沒臉見你……”陸顯低著頭,聲音極低。
韓嘉宜想了想,在二哥對面坐下:“這事兒不怪你,也不怪我。咱們算是兄妹,是一家人,二哥為了她做的事情道歉,倒顯得生分。”
陸顯眼睛一亮,猛點頭:“對,咱們是一家人,不能生分了。”
韓嘉宜笑了,她心說以二哥的性子,應該不會鑽牛角尖吧?她知道二哥送梅姨媽母女出府一事,也能猜到二哥肯定對她們做了安排。但是老夫人他們都不管這些,她自然也不會多嘴。而且雖然討厭梅姨媽所做的一切,可她也不想靜雲跟著梅姨媽居無定所。
“二哥在書院忙嗎?近來書院的功課緊張嗎?”韓嘉宜轉了話題,“是不是經常能看見二嫂?”
陸顯調整情緒,盡量輕松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兩人平時見面有不完的話,這次卻不免有些冷場尷尬。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梅姨媽,轉而說些不甚要緊的話。
韓嘉宜輕嘆一口氣,心想,或許要過些日子,才能恢複到從前吧。
陸顯沒有久留,略坐一坐,起身離去。
而韓嘉宜則慢悠悠吃了晚飯,繼續自己的事情。
事實證明,杜太醫開的藥還是很靈的。韓嘉宜這次桃花癬複發,按時用藥,謹遵醫囑,到得第七日上,臉上的紅斑消退得幹幹淨淨,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沈氏望著女兒白皙嬌美的臉頰,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竟紅了眼眶:“還好,還好……”
雖然廖太醫做了保證說嘉宜臉上絕對不會留斑痕,但她始終未能完全放心。此刻,見女兒的面容恢複如初,她懸著的心才算徹底放回肚子。
韓嘉宜低頭握住了母親的手,輕聲道:“娘,太醫都說了沒事的。”她想了想:“要不,我請人給那兩個太醫各送一塊匾?”
“送什麼?”沈氏沒聽清,下意識問道。
“送匾啊,感謝他們給我治臉。”韓嘉宜一本正經說道。
沈氏噗嗤一笑,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那是太醫院的太醫,會收你送的匾?你放心,你此番沒事,我已經教人備了厚禮給他們送去。至於匾就算了。”
韓嘉宜“哦”了一聲,笑道:“反正娘比我想的周到。”
“除了太醫,這回你還得感謝兩個人。”沈氏認真道,“一個是老夫人,難為她老人家這次從佛堂出來,為你做主。”
韓嘉宜點頭:“嗯嗯。”
她與老夫人交集不多,真正見面的次數也少。老夫人久居佛堂,很少叫小輩們到跟前去。不過這次老夫人確實是站在了他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