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道謝的話,她已經說過了。她想,還不如真正為大哥做些什麼表達感激。
陸晉眸光微閃:“先吃飯吧。”
晚飯後,韓嘉宜沖陸晉使了個眼色,自己先行走了出去。
陸晉心念微動,他放下手裡的箸:“我吃好了。”快步追上去。
韓嘉宜不敢走遠,她只走出數步,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果真是大哥。她心裡一喜,在院子裡粗壯的大棗樹下站定。
陸晉就站在她身後。
冬天葉子落盡,枝幹在地上投下陰影。屋簷下的燈光明滅,少女的臉頰微紅,面容卻不甚清晰:“大哥……”
見她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陸晉胸口微微一蕩,聲音也罕見的溫和:“嗯?怎麼了?”
韓嘉宜咬了咬牙,將心一橫:“方才咱們沒說清楚,大哥說我一直待在大哥身邊,那,那夜裡怎麼辦?”
殺手不一定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萬一那些人見白天失敗了,晚上再派了人來,一刀割了她腦袋,那怎麼辦?
若是她睡得熟一些,或許無聲無息地就丟了性命。可她也不能一直不睡覺啊。
她越想越膽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離死亡這麼近。
她現在回睢陽,還來不來得及?
昏暗的燈光下,少女眼中的擔憂驚懼明晰可見,陸晉心尖似是給什麼紮了一下一般,有些疼,有些麻。他輕聲道:“唔,你放心,有我。我不會讓你有事。”
韓嘉宜點頭,她此時最信任的大約就是陸晉了。當陸晉說出那句“我今晚守在你房外”時,她感動而又歉然,幾乎沖口而出:“那大哥不休息嗎?”
“嗯?”陸晉長眉微挑。
韓嘉宜又道:“外面晚上挺冷的啊。”
他們眼下在這兒站一小會兒,她都察覺到寒意了,如果大哥在她房外徹夜守候,那該凍成什麼樣?
本來就因為她的緣故讓他受累,若是再凍出個好歹……
韓嘉宜上前一步,小聲道:“要不,委屈大哥今夜先宿在外間?”
她話音剛落,陸晉尚未回答,她自己倒先紅了臉。外間與內室之間只隔了一道暗門。內室的動靜,外間聽得一清二楚。在睢陽時,她聽說一些大戶人家,都是丫鬟僕婦睡在外間的長榻上,好在夜裡端茶遞水、時時伺候。
她這般建議,對大哥也太不尊重了。
“什麼?”陸晉訝然,宿在她的外間?這與同室而居何異?可是,看她緊張而又不安,他心下暗嘆。她全心信賴他,他自然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韓嘉宜思忖著不妥,連忙改口:“要不,我睡在外間,大哥歇在內室?”
歇在她的閨房?陸晉眉心一跳,耳根隱隱發燙。她在說什麼?他輕咳一聲:“不必,你睡在內室就好。”他停頓了一下,小聲道:“我先待在外間。”
他收斂起亂七八糟的情緒,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們是兄妹,這只是特殊時期的權宜之計,沒有什麼不妥的。
現在兩人意見一致了,可韓嘉宜仍感覺到不大自在,她不想給旁人知道這件事。
所以,她早早支開了雪竹,對抱著刀站在一旁的陸晉道:“大哥,我們現在收拾一下長榻?你是用我這邊多餘的被褥,還是我去把你的被子抱過來?”
“都行。”陸晉對此倒不甚在意。
“那就用我的吧?”韓嘉宜想了想,她態度殷切,“我來京城以後,我娘讓人給我做了好幾床被褥,我給大哥抱一床新的。”
她開啟了櫃子,取出一床紅綾被表雪白被裡的被子,又取了褥子、枕頭等物,小心翼翼佈置長榻。
陸晉看她忙碌,竟是為他疊被鋪床,念頭微轉,心頭一熱,他輕聲道:“我來。”
他上前幫忙,兩人的手不經意碰到一處,似是帶起一陣電流,酥麻之意瞬間竄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