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諸臣尚未退朝,至此,卻命卷簾散朝,獨留魏徵,宣上金鑾,召入便殿,先議論安邦之策,定國之謀。將近巳末午初時候,卻命宮人取過大棋來,“好久沒有和愛卿下棋了,今天陪朕好好下兩局!”
眾嬪妃隨取棋枰,鋪設禦案。魏徵謝了恩,即與唐王對弈。
卻說太宗與魏徵在便殿對弈,一遞一著,擺開陣勢。
正合雲:博弈之道,貴乎嚴謹。高者在腹,下者在邊,中者在角,此棋家之常法。法曰:寧輸一子,不失一先。擊左則視右,攻後則瞻前。有先而後,有後而先。兩生勿斷,皆活勿連。闊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與其戀子以求生,不若棄之而取勝;與其無事而獨行,不若固之而自補。彼眾我寡,先謀其生;我眾彼寡,務張其勢。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亂。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勝。凡敵無事而自補者,有侵絕之意;棄小而不救者,有圖大之心。隨手而下者,無謀之人;不思而應者,取敗之道。雲:“惴惴小心,如臨於谷。”此之謂也。
棋盤為地子為天,色按陰陽造化全。下到玄微通變處,笑誇當日爛柯仙。
這下棋和帶兵打仗,道理是相通的,太宗熟讀兵書,精通戰略,馳騁沙場,戎馬半生,對於棋道也是精通得很。
魏徵卻是個文官,研究的是如何治國安邦,打天下不是他的強項,因此雖然也精於棋術,但比起太宗來還是有所不如。
太宗之所以要和他下棋,也正是深知這一點,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和棋力不如自己的人下棋,那棋局形勢還不是輕松握在手中?
太宗智珠在握,面容含笑,把握著火候時間,既不輸,也不忙著贏,而魏徵就算是想輸也輸不了。
太宗和魏徵兩人下著這盤棋,一直下了近一個時辰。
君臣二人對弈,菩提已從天庭返回,在長安城西街接住金蟬子。
金蟬子見菩提歸來,連忙笑道:“有勞,往皇宮一遊。”
菩提眉頭微微蹙起:“金蟬子,你當我是你行從不成,隨意指使?”
金蟬子不理菩提,甩開僧袍,往皇宮而去:“晚了時辰,小僧無力迴天。”
菩提大袖一揮,一陣祥雲捲住金蟬子,往皇宮而去,一路上故意顛簸起伏,金蟬子卻渾然不動,道人自討了沒趣,不一陣,二人在皇宮之內降下祥雲,站在一側開唐太宗、魏徵君臣對弈。
看夠多時,菩提道:“李世民棋法大氣,龍盤虎踞,殺伐之氣內斂,開闔渾然一體,一往無前少有疑慮,倒也了得。”
金蟬子微微一笑,:“魏徵棋法謹慎,步步為營卻又不失先機,下手之處風行雷厲,收尾之時幹淨利索,子子自有章法,步步皆有玄機,比之太宗絲毫不差。”
菩提點點頭,表示認可。
唐太宗君臣兩個對弈此棋,正下到午時三刻,一盤殘局未終。
金蟬子算了算時辰,已經到了斬龍王的時候,再不能耽擱:“你帶了魏徵陽神先去剮龍臺,時辰再耽擱不得。”
菩提正看得興起,斜了金蟬子一眼:“你怎麼不去?”
“小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走開不得。莫問何事,小僧要做之事,你卻代替不得。”
菩提將信將疑,見金蟬子說得認真,也不再計較,當下騰空而起,對魏徵一點,魏徵忽然踏伏在案邊,鼾鼾盹睡。
魏徵伏案睡下,菩提招出魏徵陽神:“本尊乃菩提祖師,人曹臣魏徵聽令,你與人皇唐太宗對弈已久,再不往剮龍臺,恐誤了時辰,本尊特來接你前往,速速與本尊前去。”
魏徵慌忙跪下:“下臣莫敢不從。”當下架起祥雲,帶上魏徵而去。
唐太宗李世民見魏徵突然伏案睡去,初時一愣,隨後笑道:“賢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勞,創立江山之力倦,所以不覺盹睡。”
唐太宗任他睡著,更不呼喚,金蟬子卻也打了個哈欠,睡在一側。
卻說菩提與魏徵往剮龍臺而來,那涇河龍王已被捆縛在困龍柱上,兀自哀求不止,另一邊卻也怨恨唐太宗不守承諾。
菩提駕臨剮龍臺,將魏徵放下。
魏徵謝過唐太宗,飛到涇河龍王跟前:“涇河龍王延誤時辰,剋扣點數,你犯天條,合當死罪。我奉天命,斬汝殘生。劍來!”
話音剛落,天兵天將得令,將劍送到魏徵手中。
魏徵手提寶劍,腳踏星步道涇河龍王跟前。
“唐太宗,你騙我!!”涇河龍王仰天大呼,怨氣沖天,魏徵寶劍砍到,龍頭隨之被斬落,落入人間,眾天兵天將欲上去接住,菩提道:“任由他去,莫要管他。”
眾天兵天將只得作罷。
魏徵斬過龍王,菩提捲起他,重回人間界,等到了皇宮,將魏徵一推,推入伏案的軀殼之內。
再看金蟬子,只見他伏案睡覺,不由得一怒,當下召喚出一道天雷,劈向金蟬子,說也奇怪,此雷乃是菩提無上神通,轉劈元神,尋常人等無法察覺,屢發屢中,從未失手,而今劈向金蟬子卻失了準頭,偏得不知去向。
菩提稍顯錯愕,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金蟬子,此子當真奇怪之極,處處透著古怪。
沒過多久,魏徵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皇帝面前睡著了,嚇了一跳,慌忙拜倒在地道俯伏在地道:“臣該萬死!臣該萬死!卻才暈困,不知所為,望陛下赦臣慢君之罪。”
太宗笑道:“愛卿何罪之有?快起來,這一盤棋還沒有下完呢,陪朕繼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