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做這一行的, 莫婆子心裡想什麼，陳牙婆門清, 當下也不說破, 只是打內心裡陳牙婆對莫婆子還是頗為鄙夷的。
她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莫婆子這些孩子什麼來路，她心裡清楚卻不會說破, 然她卻也不會為了賺那黑心錢特意把這些買來的丫頭小子往那樓子裡送……
欣雅長得好, 三歲的小丫頭, 白白嫩嫩的, 看著就玉雪可愛, 若是她領回去也不過是往那高門大戶裡送, 莫婆子就難說了, 這麼大老遠的送到南邊去，說她不是為了賺那黑心錢陳婆子都不相信。
“算了, 算了，你不願意我也不能強買不是？”陳牙婆搖搖頭有點可惜，這孩子糟蹋了……
欣雅沒見過陳牙婆，之前幾輩子卻見過不少牙婆, 聽著兩人說了幾句話, 欣雅就把陳牙婆看的七七八八了。
一時間欣雅心下只覺複雜難言，莫怪人說人性是最複雜的東西, 就譬如陳牙婆這種又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你，快去，去裡面把人都叫出來……”
“哦哦”欣雅假作木愣愣的點點頭, 拖著長掃把就跑，跑了幾步腳下似是左右腳絆了一下‘啪唧’摔了個狗啃食，莫婆子三人只瞟了一眼也沒放在心上，莫婆子還罵了欣雅幾句，“沒用的小雜種，連個路都走不好，還不快去叫人”
欣雅只當沒聽到，諾諾的爬起來，趁幾人不注意，從牆根摸了兩塊圓石子藏在手裡。
回到屋裡，欣雅先把莫婆子讓大家夥出去的話說了，然後直奔錢陌所在的角落，那裡錢陌跟之前逃跑被打的幾個孩子緊緊擠靠在一起。
“外面有牙婆來買人了，但是莫婆子不願意賣我，要把我帶到江南去，我之前跟你們說過我是京城郝將軍府小姐，我叫郝欣雅，我爹孃，祖父一定會派人來找我的，喏，這裡有兩塊帶著我手印的石頭，你們帶上，回頭有機會找人送出去，肯定會有人來救你們的……”因為時間緊急，欣雅壓低聲音說的又快又急。
幾個孩子卻都聽明白了，當下兩個大一點的孩子就把石頭從欣雅手裡接了過來，藏了起來，“雅雅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石頭送出去的”
這段時間幾個孩子受了傷，因為欣雅認識草藥，經常就地取材弄一些馬齒莧、蒲公英之類的給他們治傷，還把吃不完的食物分給他們，幾個孩子對欣雅很是信服，一聽石頭送出去就會有人來救他們，都激動的不行，就連即將被賣都被他們忽略了。
“你們要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發現了就說是看著好玩，撿來玩的”
“放心吧，我們知道”幾個孩子連連點頭。
“快點，磨嘰什麼，趕緊的，起來，起來，起來，到院子裡排排站好……”
屋子裡的孩子一個個走出來，一串二十多個小蘿蔔頭排排站，因為有些害怕，大家互相推推擠擠，欣雅幾個竟然又被擠到了最前面。
莫婆子一手把欣雅，錢陌推到了旁邊站著，“這兩個不算，其他的，你隨便挑”
陳牙婆看了錢陌、欣雅兩眼挑挑眉，也沒說啥，便在其他孩子中挑了起來。
這裡孩子多，陳牙婆挑的都是要送到大戶人家去的，因此專揀那模樣周正的，一下子就挑走了十來個，其中竟然真的就包括剛剛接了欣雅準備的石頭的兩個孩子。
欣雅沖著兩個擠擠眼，兩個孩子同樣擠擠眼回應。
挑完孩子，其他的孩子再次被關到房間裡，欣雅留在外面繼續掃地，只見陳牙婆跟莫婆子站在門口說嘴。旁邊除了十幾個孩子還有四個漢子，看著是跟陳牙婆一起來的。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留下的那兩個可不是什麼簡單人家的孩子，積點德吧”
“知道知道”莫婆子面上應著，心裡卻不以為然，她這又不是第一次了，手腳利落著呢，再說了高門大戶的怎麼了？越是高門大戶的越是好面子，丟了兒女為了顧忌臉面連官都不報都不會找的大有人在，還不如升鬥小民豁得出去呢。之前也不是沒有例子，十多年前宰相府不就丟過一個小姐，被人賣去江南做了瘦馬，聽說後來那孩子還千辛萬苦找回來了呢，結果怎麼樣？宰相府為了家中女兒的名聲根本不認……
這一批孩子被送走後不久，莫婆子就帶著欣雅她們繼續上路了。
途徑滄州時，竟然正好被後面趕上來的鬼婆、肥豬追上，兩人身邊還帶著一個脖子上帶著個鐵圈，身上全是新舊傷眼神麻木的男孩，赫然是之前逃跑的其中一個。
“怎麼樣？另外一個孩子呢？”
“死了，滾下山摔死了……這一個你們剛剛走沒多久，他就因為害怕自己摸回廟裡了，被我們抓了個正著……你這怎麼少了這麼多孩子？賣了一波？”
“嗯，之前陳牙婆領走了十幾個”
鬼婆點點頭，“就這幾個送去江南也太少了……要不，我們再……”
“不成，路上最好少惹是生非”
“哎呦，我做事你還不知道嗎？放心吧，我都打探好了，而且是他們自己人做的，跟我們何幹？”鬼婆嗤笑。
聽鬼婆這麼一說，莫婆子二人也動了心，“怎麼說？”
“我們來的路上遇上一個賭鬼被逼債，然後就上去接觸了一下，嘿嘿……他答應我們幫忙把他村裡的孩子偷出來……”
欣雅知道這件事已經是第二天傍晚，莫婆子幾人把剩下的孩子塞進馬車，馬車放在一處小山坳後面叫莫婆子跟三鬼看著，她自己則帶著肥豬去跟那賭鬼接頭。
與此同時
莫家莊，賊眉鼠眼的莫老么懷裡揣著咬咬牙從鎮上買來的兩根冰糖葫蘆鬼鬼祟祟的回了村裡。
“小叔，你去哪兒呀？”
“叔我去找狗蛋，貴兒，狗蛋幾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