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白素貞,岑青的雙腳再一次踏在義陽城的土地上。
與三年前相比,這裡破破爛爛的攤子並沒有什麼改變,唯一變化的只有來往的過客。舊的人離開,新的人進來,依舊是龍蛇混雜,泥沙俱下。
望著遠處那高高的任性樓,岑青笑了笑,想起當初自己在這裡遇到法海的情形。
那件事是一個引子,改變了她之後的很多事情。
“接上這條沒走完的道路,給你我之間做個了斷。”她輕聲地自言自語,法海此人,慈悲面目背後是森然手段,活了一千七百年,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的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成仙。
不遠處張鈺揹著劍從人群中走過來,宛如纖塵不染的白衣仙子,停在岑青的跟前道:“如今楊家莊住的都是周圍的人,自隆興元年北伐開始,我姑母一家便已遷至宿州,嶽宗師也在那裡。”
“那算了。”岑青原本想再次拜會下楊氏夫婦和嶽雷,如今聽到人不在,便應和了一聲,對張鈺道,“我們走吧。”
“別啊,師父。”
見她又要施展法訣攜帶自己趕路,張鈺連忙討饒了一聲,隨後可憐巴巴地道:“好師父,我都三年多沒來過義陽了,就讓我在這兒逛逛唄?”
岑青啞然失笑。義陽這個爛攤子又有什麼好逛的?張鈺在山中修行三年,無非是想在熟悉的地方找回兒時的感受罷了。
因此她點點頭,讓張鈺自去遊玩,自己則隱沒在空氣中,雙指並攏,眉宇間微蹙,片刻後綻放出一道繁複無比卻條理分明的法訣。
下一刻,法訣像是被吹大的肥皂泡,把整個義陽城籠罩進去。
“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岑青微微嘆息一聲,她神魂中的各式法訣在這三年中早已被她消化掉,就連天鵬九變也被她修煉到了第三段,一二段的進度更是驚人。因此她的神魂生出的神識,片刻間便已經到達了整個義陽城的角角落落。同樣的,城中這些人的修為高低也被她一覽無餘,譬如張鈺,在神識掠過她身邊時候她的肌肉明顯地繃緊了片刻,但絕大多數的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岑青可以感覺到,自己如果借用身體上的媒介,比如一縷頭發,一片蛇鱗,就可以把神識打入這些凡人的身軀,並且控制他們的一舉一動。
“尋常人類真的是太孱弱了。”她收回法訣感慨一聲,皺起了眉頭。
三魂強大者可以為修士,七魄強大者可以為武者,除了某些魔教利用信仰之力加諸凡人之身,能讓其成為邪神外,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類,並沒有什麼力量可言。
“豢養。”
岑青沉默良久,吐出了這兩個字。成為妖仙之後,她便明悟了:偌大的人間,只是神佛們豢養眾生,壓榨信仰的地方。
神佛們需要的是一個對它們充滿敬畏的人間,而不是一個混亂無序的人間,因而才會有聖人教化,因而才會有天人下凡,因此才會有仙子報恩委身於凡人的故事——總要給他們幻想。
神佛強大而凡人弱小,修士處在正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