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錚一本正經地說出“官方妖神”四個字,岑青差點兒要醞釀一口毒液噴到他臉上。
“考慮到你的理解能力有限,我只是按照你的習慣來說。”
張錚先諷刺了岑青一下,然後才指著敕封兩個字對岑青解釋道:“這是經過皇帝和道門所認定的神靈,專門佑護一方的,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新皇登基,舊的敕封失去功效,你這樣的小妖一走進來就得被它拿下。”
他早就料到岑青會反駁,因此不等岑青開口又快速地接了下去:“當然有可能它暫時拿你不下,但是打鬥動靜會驚動鎮守京城的十二名金丹修士,你覺得你能對付十二名金丹真人?”
“嘶……”
岑青忽然想起之前在金山寺遇到的,疑似皇帝和皇帝身邊護衛的家夥們,他們身上的氣息每一個都比之前遇到的夜尹子還要龐大,區區一個夜尹子就讓自己逼得用出李藏鋒的劍符,十二名金丹……他吸了口氣又長嘆了出來。
張錚追上前去,跟岑青並列而行,側臉問道:“你是想問哪來的十二名金丹修士對吧?我只能說其中一半都是我龍虎山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扶持天下正統,佑護真龍天子,本就是龍虎山的立山之本。”
“佑護真龍?”岑青忍不住打擊他道,“那你給我解釋下靖康之難裡的徽欽二宗?”
“不打臉你會死麼?人道法令明不明白?修士不能參與人間王朝更疊明不明白?”聽到岑青直白的疑問,張錚黑著臉道。
“明白……只安內不攘外嘛。”
“我發現不論什麼話到了你的嘴裡,好像都會變個味道。”張錚狐疑地盯著岑青的臉看了半晌,“攘外安內本是杏林用語,你用它們指代國之內憂外患,又有什麼典故?”
“典故是有典故,不過說了你也不懂。”岑青想了想忽然問道,“你是道士,應該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沒有聽過生而知之者?”
兩人此時並肩走出雙茶巷口,天色已近傍晚,有些屋舍開始升起嫋嫋的炊煙。路上行人漸多,酒肆茶樓上有人向下探望,偶爾瞧見他們的相貌,會心一笑之餘又有些微的羨慕。
張錚感受到那些目光,仰起頭朝上看了看,片刻後又重新朝前方看去,嘴裡道:“你不就是生而知之者麼?如果你是問其他的,當然有,前世修行神魂強大不受胎中之迷的人多了。西域也有灌人話的狗妖,其實只是人的魂魄不小心撞入了狗的軀體而已。”
岑青聽他的口氣似乎習以為常,怔了怔,停下腳步。
張錚這才帶著古怪的笑意道,“當然,我不是在對映你,只是舉一個事例而已。”
“舉你妹啊。”岑青發現這廝毒舌起來跟自己簡直不相上下,“我是問來自其它世界的生而知之者。”
“哦,這個倒沒有。不過諸天六界中本就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不過能夠打破三界人天,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話,除了逍遙上清,恐怕只有那種禁忌了。你……”他被岑青提醒,忽然想到了這禁忌,後退兩步,表情愕然地望著身畔的人。
“什麼禁忌,不就是穿界之魂麼?”岑青訕笑了一聲,對於張錚的驚訝不以為然,“說到底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在怕些什麼?”
“呼……看來你不是。”張錚長出了一口氣,目光怪異地盯著岑青道,“道門認為縱橫豎廣,天外複天,多於五億億重,佛門中同樣也有恆河沙數、大千世界的說法;統稱起來無非八個字:道生萬物,三界五行。而你說的那種東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穿梭於無盡世界之內。有上三天的力量,卻居於人間三界,最終只能讓他經過的世界給他殉葬。聽不懂沒關系……給你打個比方,就像把一頭大象硬塞進茶壺裡一般。”
“你這個比方還真別致。”岑青由衷地嘆服道,“我雖然去過其它的世界,但有貌似高人的家夥說過,我原本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魂魄。”
“那你去的一定是妄界、又叫虛界,或者根本就是南柯、黃粱夢。而且在那個世界中,一定沒有法術靈力神仙妖怪,只有各種各樣的傳說。”
“咦?”
如果說剛才岑青只是吐槽,現在已經開始驚訝起來,他沒想到這個世界裡還有對那個世界的描述,“怎麼說?”
“被流放的無信者想象出的世界,一個完完全全由凡人組成的世界。”張錚的一句話便讓岑青開始對他討厭起來,不過幸好他的下一句挽回了自己的形象,“典籍上是這麼說的,不過我本人覺得這個世界可能是存在的。”
“呃……”
“可是沒有天地大道的存在,凡人們怎麼活下去呢?太極迴圈,生生不息,魂魄從哪裡來,又該歸到哪裡去?這是一個無法自圓的明顯缺陷,因此這個世界被稱為虛界、妄界,意思就是不存在的世界。”
張錚皺著眉頭道,顯然對於自己的想法也很糾結。
“嘁……”
岑青本來準備用自己的知識來給張錚解釋一下什麼叫做自然規律,什麼叫做物質決定意識,什麼叫做守恆定律,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畢竟雙方的世界觀不合,就像他無法讓這個時代的人去想象天下間如果沒有皇帝該怎麼辦一樣。
幸好的是兩人三觀中的另外兩觀基本上還是接近的,眼見即將走到工部員外府上,便互相打了個哈哈,略過了世界觀的話題,開始談論起剛才各自的遭遇起來。
“你覺得我花錢買下仇王府怎麼樣?”岑青略過自己吞沒了兩箱官銀的事情,只是簡單地說了說從宋二郎手下救回五鬼的經過,突然升起一個古怪的想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