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微微一怔。
“我們需遷往高處。”
陳盡如收斂了笑意,看向不遠處的那些斷牆。
“為什麼?”
林意不能理解他的這些話,他當然很清楚陳家軍師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這人可以讓南朝第一騎軍金烏騎為他趕回來赴死,他當然可以比他們更清楚那些邊軍的動向,只是戰況瞬息萬變,他在這鐘離城昏迷時間很久,此時和城外訊息又全部斷絕,若是按照前面軍情的時日推算便不準,至於遷向高處,又是什麼意思?
“淮水的水面已經淺了數寸。”
陳盡如看著他,說道:“很少有人知道,但我很清楚,明威大將軍韋睿,是一名很強大的陣師。”
林意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些震驚起來。
他緩緩的轉過身去,看著就在不遠處的灘上撲蕩的汙濁河水,對身後這名陳家軍師心中又驟然生出敬意。
在這樣的戰陣裡,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所以其實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他沒有轉身,輕聲的說道。
陳盡如淡淡的笑了笑,沒有應聲。
…….
“他們在做什麼?”
江心洲上,一名白骨軍將領看著北牆處的異動,寒聲說道。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其實此時任何一個北魏軍士都可以輕易的判斷出來那些活著的南人在做什麼。
那些人都在登牆。
這名白骨軍將領此時的這句話,與其說是真有疑問,不如說是在發洩著一種情緒。
一種看著敬畏和憎惡,卻根本無可奈何,想要看不見,卻時刻如刺在喉的感覺。
在江心洲上,在更遠處的北岸上,在這些遠遠看著鍾離北牆的北魏人的眼裡,匯聚在殘牆上的南朝軍士和修行者已經只剩下那一小撮人。
這一小撮人裡,那種耀眼的金黃色都已經很少。
那種耀眼的金黃色,代表著的是之前南朝戰無不勝的第一騎軍金烏騎。
他們連金烏騎都差點全部剿滅,然而那名年輕的鐵策軍將領和劍閣,卻依舊讓他們如此難受。
先前的軍令已經下達,即便這些人突圍,都不會有人去阻擋,這樣的登牆,便更不會有北魏的軍隊去阻截。
有些白骨軍的將領沉默的想了想這些南人的舉動所蘊含的意義,在他們看來,或許是這些南朝人以此來明志,或者說,這些人以這種方式在告訴他們,他們還在守著這座城。
尊敬且憎惡交纏的心情,真的就像是陰暗的小獸在他們的心中啃噬。
但很多人卻根本就沒有去思索。
楊癲便是如此。
楊癲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智將,他的戰法永遠是直來直去,打得過就戰,打不過就退,毫不猶豫。
在他此時看來,若論雄才大略,整個北魏便應該沒有人比魔宗大人更強,既然是魔宗大人要他率軍留下,他便根本不需要思索為什麼,他只需要聽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