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已非完璧,朕也不在乎,畢竟之前是我沒能守護住你,讓你被父王嫁給過程熙,誰知道你當時在程家那三年,他有沒有近水樓臺侵犯過你。”
“我同自己說,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從今往後一心一意做我衛恆的妻子,無論身心都只有我這一個夫君,我便能將這一夜揭過不提。為怕你知道了多心,我一早就將被單換去,從不曾同你提起過此事,依舊疼你寵你,將你當成掌中寶。”
“可哪知,朕的寬容大度、毫不介懷到頭來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情急道:“子恆,你聽我解釋,那《葦葉集》裡——”
他一掌擊在榻旁的案幾上,打斷了我的話,“別再跟朕提什麼《葦葉集》!朕恨死了這本該死的冊子!”
說罷,他一揮袍袖,將一個橢圓形的薄片丟到我面前,我俯身撿起一看,心中又是一沉。
這竟是那枚記載了按壓xue道避孕法的葦葉,我當日一心想著不要孩子,又怕衛恆發現,便沒將這法子抄錄到帛書上,只是將這枚葦葉細心保管,哪知竟會在此時,被衛恆給發現了。
“你昨日說要那本《葦葉集》,朕便命人去給你找,結果卻把你私藏的這片葦葉找了出來,朕這一看,才知道,難怪我們同房以來,已近四載,可你卻遲遲不見有孕,朕還以為是你身子太弱,又或是朕不夠龍精虎猛,原來是皆是拜這避孕之法所賜。”
“你是沒服用什麼避子的湯藥,可是每次同朕歡好後,都偷偷用這法子,將朕的龍精棄如敝履。你不願意替朕生孩子,是因為你已經替衛玟生了這個孽種!”
“我一心一意將你捧在心尖,愛若至寶,那麼多女人對我投懷送抱,我卻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女人,可是你竟然背叛我,和朕的弟弟,和你的舊情人春風一度、珠胎暗結,還將這孽種生了下來,偷偷養在身邊!”
“咱們先前在鄴城的時候,便將他養在鄴城,等朕遷都到了洛陽,又將他帶到了洛陽。難怪那告發衛玟的密摺裡寫道,說他醉酒後常言他同心愛之人有一佳兒,而朕卻沒有,說朕戴了一頂老大的綠帽卻不自知……”
“可笑朕當時還不肯信,只當是旁人誣告於他,還想著讓他陪太後進京,同他一敘兄弟之情……若不是昨日偶然撞見這個孽種,朕還不知要被瞞多久,只怕到朕死的那一天,都會被你們蒙在鼓裡!”
他一氣咆哮了這麼多,似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半趴在案幾上,大聲喘著粗氣,眼中閃著瘋狂的光,猶自嘶聲道。
“難怪那密摺上說衛玟在鄴城處處僭越違制,想要行悖逆之事,原來竟是覺得朕強佔了他的愛妻,害他們一家三口不得團聚。你還私藏了什麼葦葉,沒敢將那上頭記載的古怪方子抄錄到帛書上,怎麼不索性將朕毒死,你們一家三口從此得享天倫!”
我見他越說越是口不擇言,如同瘋了一般,再也忍耐不得,端起案上一盞冷茶潑到他面上,讓他冷靜冷靜。
那知他心中的怒火太過猛烈,直如火山噴發一般,一盞小小的涼茶潑上去也只是杯水車薪,完全不頂事。
他只呆了一呆,眼中的血色越發濃重,笑得令人心痛又令人心驚。
“好好好!甄弗,你這便是要謀殺親夫了嗎?”
我跪倒於地,哽咽道:“我同陛下做了七年夫妻,朝夕相對、耳鬢廝磨,難道這些年我們夫妻間的種種輕憐蜜愛,恩愛纏綿都是假的不成?”
“陛下辨認不出妾是否生過孩子,難道連妾對您的心意也辨認不出來嗎?”
“如果陛下認定了妾是這等會和旁人通、奸、生子,甚至謀殺親夫之人,那便請陛下賜妾一死!免得你我再這樣怨恨相對,不得安寧!”
哪知衛恆聽我這樣說,本已瘋狂的眼中卻突然流露出一絲恐懼來。
他猛然起身,撲過來抱住我道:“不,不!朕是不會讓你死的,朕怎麼會讓你死呢?”
“你當日一定不是自願的,你當時媚、毒未清,受那藥力所迫,衛玟又對你覬覦良久,強逼於你,才會……哪知卻有了孩子,你那麼心善,自然不忍流掉它,只能把這個孽種生下來……”
“有罪的不是你,是朕那個禽獸弟弟,還有這個孽種,朕把他們都殺了就沒事了,你就會乖乖待在朕身邊了……”
我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然站起身來,撥出腰間所佩的含光,朝他口中的“孽種”砍去。
想也不想,我便閃身擋在那孩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