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料想著現在也不是自己回去的時候,於是依從了小桐的話,就當真在奉天住了下來。
希靈一回了這奉天的家,小桐也強掙扎著出了院。高燒是退了,但是病還沒好利索,他略動一動就要頭暈目眩,即便回了家,從早到晚也只能是在房間裡躺著。希靈忙著工廠裡的事情,不能夠時時刻刻的陪伴著他,這倒也正中了他的下懷。希靈不在的時候,他把果子叫過來,讓果子給自己講述天津的情形。
果子以為他是悶了,想和自己沒話找話的聊一聊,故而說得很是生動細緻。小桐聽到最後,得知希靈抽了陸克淵一記耳光,登時來了興致:“他沒還手啊?”
果子答道:“沒還手——那哪能還手?再說太太那點力氣,打也打不疼他。”
小桐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的又想了想。
等到晚上希靈回了臥室休息,他見果子從希靈的房間裡關門出來了,便趁著夜色,病病歪歪的走了進去。希靈已經換了睡覺的衣裳,睡裙上面披了一件毛線上衣,她正歪在熱炕上想心事,冷不防的見小桐不請自來,她氣得坐起身:“真是給你好臉色了,門也不敲一聲就往裡闖!你當你還是個小孩子?”
小桐關上門,也沒好話:“我不看你!”
然後他走到炕邊,本來也想站著說話,可是兩條腿沒有力氣,直打晃,所以他還是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
“我有了個主意。”他沒頭沒腦的開口說道:“等我好一點了,咱們兩個一起迴天津。我從廠裡帶幾個小兄弟過去,嚇唬嚇唬金婉心。”
希靈倒還沒有想到這麼極端,聽小桐的意思是要動武,她遲疑著不肯言語。
小桐見了她這優柔寡斷的樣子,又想起前年冬天他們落魄的時候,她那種不言不語不服輸的勁頭,心裡不禁有些不快,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話倒是讓希靈感到了驚訝:“我變成了什麼樣了?”
小桐答道:“你變成個傻娘們兒了!”
希靈一聽這話,隨手抄起身邊的一隻空熱水袋,用力擲向了小桐:“我讓你沒大沒小!”
小桐受了熱水袋的打擊,但是面不改色。一言不發的後背靠了牆,他看了希靈一眼,然後很不屑的從鼻孔裡往外撥出一股子涼氣。而希靈扔完了那隻熱水袋之後,坐在炕裡直著眼睛想了良久,也不說話,也不看人,就單是出神入迷的想。
想到最後,她自己也納罕,在心裡自問:“是啊,我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希靈認為自己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
她只是討厭金婉心,需要金婉心消失,那麼就讓她消失好了。至於陸克淵——陸克淵如果要因此生氣,那她也沒辦法。她認為自己對陸克淵是相當的不賴,現在把自己和金婉心並排的擺在陸克淵面前,如果他選自己,那麼天經地義,他也就不該因為自己趕走金婉心而惱怒;如果他選金婉心——哼!不可能!他怎麼可能選擇金婉心?
“那你快點好起來。”她最後終於開了口:“現在那兩位指不定湊在一起怎麼嘀咕我呢!死不要臉的老狐狸,一個老太太他也捨不得。當然啊,誰不樂意自己有人愛呢?”
小桐知道希靈口中的“老狐狸”,只能是陸克淵。饒有興味的看著希靈,他問道:“那你樂不樂意多個人愛你?”
希靈對他是一點也不客氣了:“你啊?”
小桐也不虛偽,叫板似的答道:“對,就是我!”
希靈不耐煩的一揮手:“愛也白愛,浪費時間。”
小桐披著棉襖站了起來:“我年輕,別的沒有,時間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