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這一次從北京回來,直接去了陸公館,告訴陸克淵“成了”。
陸克淵已經養好了背上的刀傷,單手插在褲兜裡,他站在希靈面前,向她一笑:“辛苦。”
希靈的心思有些飄,低頭看著自己露在外面的兩條小腿,她伸手拂去了長筒襪上的一絲灰塵。
“打個比方。”她忽然問道:“如果你是白子灝,你現在會怎麼樣?”
陸克淵言簡意賅的答道:“和你一樣。”
希靈“噢”了一聲,像是有所悟,不問了。
希靈看出白子灝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了,不過她不怕,更不急,先由他蹦躂著,等自己收拾完了何養健,再專門抽出工夫來處理他。而在這段期間裡,她決定順其自然,倒要看看他能興起多高的風浪,捎帶著也考驗考驗容秀——她是多疑的,容秀略有一點私心私情,都足夠她吃醋似的琢磨半天。
回到家裡,她把有順叫進了房內。有順是個伶俐的小白臉子,不等希靈一樁一樁的問,他主動的把所見所聞全作了報告——容秀倒是沒和先生怎麼樣,不過白天先生下了樓,時常就轉著輪椅進了容秀的房間,中午兩個人還會一起吃飯,還有,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特別小,讓旁人想聽也聽不清楚。
希靈很舒服的坐在一把大沙發椅裡,椅子大,越發顯得她小:“先生和容秀,吵過架沒有?”
有順答道:“容秀有時候訓先生,先生一般不還嘴,但是昨天晚上,好像在樓上摔了個杯子。”
希靈嘴角一翹,顯出了一點笑容:“先生把杯子摔了,容秀沒上去瞧瞧嗎?”
“上去了,可是好像也沒說什麼,反正今天早上,他們又好了。”
希靈聽到這裡,用睫毛一撩面前的男孩有順——這小子,剛剛十二三歲,然而什麼都懂了,兩隻眼睛像探照燈一樣,非常的有眼色,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把他調進這樓裡來。本來他是門房的侄子,從小孤苦無依的跟著門房混,雖然在白家沒有正經的差事,但他從來不閒著,希靈進進出出,永遠能看見他,而他笑眯眯的,連路上有塊小石頭,他都要趕在希靈前頭,把石頭撿了扔開,一如一條開路的小狼狗。
有順把話說得挺清楚,希靈滿意了,伸長胳膊抓過梳妝檯上的小皮包,開啟來抽出幾張鈔票向前一遞:“拿去買糖吃吧!”
有順一句話都不用她多費,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接過錢來,他鞠躬道謝一聲,然後便依然笑眯眯的退出去了。
把白子灝放到一旁,她又想起了何養健。
如今那經常躺在她身邊、和她痴纏不休的何養健,經常會讓她感到陌生了。她對他的身體漸漸失去了興趣——本來她也不是離不得男人的女人。
幸好,在感情的上層,還有更堅固的理智,有沒有興趣都不是大問題,只要按照原定的計劃走,就會萬無一失。
工廠的大機器很快就會從海路進天津,何養健躊躇滿志的忙碌著,只願工廠早點開工。他對這家工廠給予了厚望,要把經營工廠變成名利雙收的大好事。踏著這件大好事,他還要再高升一步。
又過了一個多月,機器進了工廠,貨輪這一路走得也很順利,並沒有出半點紕漏。陸克淵在貨輪上夾帶了什麼,連希靈都不知道。不知道,也不問,希靈權當這是自己付給陸克淵的辛苦費。
她總覺得兩人越是要好,越得把賬目算清楚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越淡越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