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淋著雨，崔蓮廷卻感覺渾身都熱乎乎的，腦袋也沉甸甸的。
意識恍恍惚惚，眼睛都有些撐不開了，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鞋子，他認出那是孃的繡花鞋。
他忙抬頭，“娘……”聲音有些沙啞。
崔夫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啟唇冷語：“你過來。”
“是。”崔蓮廷手支撐在地上想站起來，奈何腿早就麻了，幾乎不是他的腿一般，完全不受控制。所以他一個趔趄跌回了地上。
連翹看到少爺這般狼狽，衝進了雨幕中去扶他。
“少爺！”
“不用你幫忙！”崔蓮廷甩開了連翹的手。
他再一次左手撐在地面，右手撐在膝蓋處，顫顫巍巍地讓整個身子直立起來。
連翹心疼的幾乎要哭出來：“少爺，您就讓連翹幫忙吧……”
“不用……”
他終於站了起來，只是身子歪歪扭扭的，骨頭之間還發出許久未活動的咔嚓聲。
從頭到尾崔夫人都沒有看他一眼，面色冷漠，表情嚴峻。
“走。”她對侍婢說。
“是，夫人。”
崔夫人走得飛快，三兩步就出了前院，完全沒有等一下後面人的意思。
崔蓮廷只好踉踉蹌蹌，步履不穩地使勁走。
連翹緊緊跟在他後面，兩隻手時刻向著前面高舉，就等著萬一少爺站不穩衝上去托住了。
崔夫人來到了平素極少來的書房，那是崔老爺以前專用的書房，自崔老爺死後再也沒有人會用這書房。
崔夫人推開了書房的門，原本冷漠的神情已經消失。現在，她眼裡的淚珠不知何時積聚在了眶邊。
書房裡一塵不染，雖然多年沒人用，但是往日都有下人定時進來清掃，以保證裡面的東西都原原本本擺放著，一切都乾乾淨淨的。
崔夫人對侍婢說：“你先下去吧。”
“是。”侍婢退出了書房。
崔蓮廷緩緩走了進來，這是爹走了之後，他第二次進書房，爹的書房。可惜，和爹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崔夫人傷情地抬手摸著裡面的桌子椅子書架，往事與回憶如洪水般衝洩出來。
“不知不覺，老爺你這一走就是十七年了……你怎麼忍心撇下我們母子二人。”崔夫人微微抽泣。
“娘……”崔蓮廷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癸酉年辛酉月癸巳日，大唐最厲害的國師崔汶在法壇上慘死，七孔流血，手筋腳筋巨斷。
這件事當時震驚了整個天朝。皇帝日夜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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