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並不知道簡凝和周長瑾的事兒, 她深居宮中, 得知周長瑾奪得天下後為自己擔憂的少,但卻時時擔憂著齊銘,擔憂著安平公主和簡凝,因此一個月都還沒到,老人家本就身體不好,如今更是站都站不住, 全靠人扶著了。
好在簡凝私下裡跟周長珮說了,這慈寧宮有太醫有醫女, 她身邊伺候的人也夠盡心, 再加上心中有牽掛,所以才撐了下來。
此刻見到簡凝, 她一愣之後眼淚便下來了:“阿凝,你怎麼來了?你可還好?你娘呢,她可好?還有你表哥, 你四舅舅一家……”
簡凝疾步上前扶住她, 眼淚也忍不住跟著下來了:“外祖母您別擔心, 我娘很好, 我也很好。四舅舅一家已經逃走了, 我們都沒事的,您別想著我們, 也該想想自己, 您身體怎麼樣了?”
簡凝沒提齊銘。
太皇太後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你表哥……是不是你表哥不好了?”
齊銘並沒有死, 但齊氏一族卻已經死了不少人,而齊銘想活太久也不可能。如今不過是周長瑾最恨的便是齊氏一族的皇室子孫,要留著慢慢折磨罷了。
可這些人簡凝並不能說他們死有餘辜,可卻也沒辦法再去勸阻。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世周長瑾死的時候,要求複哥兒,不要將他葬在大周的皇陵。那是因為他愧,他覺得愧對大周的列祖列宗。這一世,哪怕他做的事殺戮太重,她寧願陪他下地獄,也不願他直到死,內心深處還帶有那樣深的愧。
簡凝直白的道:“外祖母,大周和大齊,有血海深仇。”
一句血海深仇,堵住了太皇太後未盡的話。是啊,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周長瑾的格外開恩了。太祖皇帝當初滅人的國家,殺人的滿門,這才是真正的毒辣。
“你怎麼來了?”太皇太後不再問齊銘了。
簡凝道:“我來看看您,也想問問您,出宮之後,叫娘去接了您一起住好不好?”
太皇太後多聰明的人啊,一聽這話就察覺到不對了。哪怕成國公府再厲害,也沒辦法讓簡凝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她目光灼灼的看著簡凝,道:“怎麼回事?”
簡凝道:“新帝要迎娶我為後。”
簡凝出自成國公府簡家,新帝若是不想大開殺戒,若是想還收用舊人,這倒是很不錯的選擇。太皇太後看著簡凝,道:“你跟他談條件,要他放人?”
外祖母這是以為她是被逼的了。
簡凝搖了搖頭,道:“外祖母,我真心喜歡他。而他也沒用我談條件,方才我來,是他說可以接您出去的。”
太皇太後聽了這話,臉色有了幾番變化,可最後卻是苦笑了下,揮開了簡凝的攙扶:“不用,我聽他的安排,出宮去城外的尼姑庵就好。”
簡凝心裡有點兒難過,但她不想騙太皇太後,她道:“外祖母,您便是生我的氣,不願意理我見我,可是我娘,她卻是沒錯的。如今天下改了姓,新帝娶我,她也沒能力不同意。”
太皇太後並不是生簡凝的氣,但她仍冷聲道:“這是我和你孃的事,不用你來管,你走吧!”
那一世外祖母並沒有怪過她,可是這輩子外祖母好像已經怪上了。對著太皇太後的冷臉,簡凝說不出話,只能默默退出去,交代了醫女要好生照顧著太皇太後的身體。
簡凝走後,伺候太皇太後的陳嬤嬤才道:“您這是真怪上郡主了?”
“哪能呢,只是她還小,還不懂。這男人現在看著成國公府,看著她的美貌,的確可以對她予取予求。但日後呢,成國公府不可能一直這麼風光,她的美貌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等到那時候再想起這些舊事……”太皇太後嘆息道,“血海深仇啊,到那時候若周長瑾受不了了,阿凝會如何?”
陳嬤嬤抹了抹眼淚,道:“您既然是為郡主好,又為何那般態度,郡主都要哭了。”
太皇太後道:“我不這樣,她心一軟,等事兒做出了,以後惹得不好收拾就麻煩了。”
·
從慈寧宮這邊走一趟,出宮後簡凝都不敢去公主府了。她怕安平公主和太皇太後一樣,一樣怪她。她也怕,怕安平公主會讓她救出齊銘,因為她並不想。
她回了成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