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凝是在腹中寶寶四個多月的時候被允許出宮見外祖母的, 她原是想跟上回一樣先去見娘, 然後再繞到成國公府帶上弟弟妹妹,可結果出了宮,馬車夫得了周長瑾的吩咐,卻直接一路往城外去了。
在城內還好,出了城,路一差, 簡凝才發覺不對勁。
她從周長瑾懷裡撐起身子湊到窗邊,將車窗簾子一掀開, 就驚住了, “咱們這是去哪兒?好像已經出城了!”
周長瑾把她拉回來,“這路不好, 你靠著我別動,仔細顛著你。”
簡凝回身看他,疑惑道:“咱們不是說好了, 先去接娘, 然後再去接冰冰和佳哥兒?”
周長瑾大手輕撫在她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道:“天一日日變冷, 你一個雙身子的人哪裡適合那般繞來繞去的?我已經打發人去接弟弟妹妹了, 岳母那邊一早也打發人去送了信,她自己會過去的。”
原來是這樣, 簡凝點點頭。
而此時齊蘊儀和林賀其實已經先一步到了, 今日的齊蘊儀穿了一身白底繡紅梅的小襖,下身是大紅的馬面褶裙, 因這天冷外頭罩了件淺杏團花織錦披風,這樣一番打扮,若是遠遠看去,只以為是哪家新婚的小娘子。
而此刻齊蘊儀的臉色的確跟新婚小娘子那般紅豔豔,她被林賀小心扶著,可嘴裡卻不住的在唸叨著:“你非說好看,可我哪裡適合穿這些,這裙子太紅了,這襖子太嫩了,還有這披風……這給你三妹妹穿還差不多,我哪裡能穿啊!”
她說著停下腳,一副想要回去換了的架勢。
林賀笑著拉住她,“哪兒啊,三妹妹有適合三妹妹的,你也有適合你的。誰說這衣服不適合你了,這穿著多好看吶,別說我看著挪不開眼,就是三妹妹不也說了,她瞧你穿的好看,回頭也要學你這麼穿呢。”
齊蘊儀臉色卻更紅了:“胡說什麼呢!”
林賀不說了,扶著她的手緊了緊,“好了好了,你不是說許久沒瞧見岳母想了嗎?咱們快著些,得趕在皇後娘娘來之前過去才行,不然一會兒人都到了,咱們的事兒你又不好意思說了。”
這倒也是,齊蘊儀覺著一日兩日不說沒事,時日長了還不說,那太委屈林賀了。
於是就這麼半推半就的,被林賀推去見了昔日的太皇太後劉氏。
宮外的衣食住行自是比不得從前在宮裡,可宮裡只是四方小天地,到這宮外雖依然被困在尼姑庵,但卻覺得天地間都開闊了一般。早先劉氏掛念女兒和外孫外孫女,以及被打在大牢的孫子齊銘,可後來見周長瑾沒有要他們的命,慢慢也就放開了。
到後來簡凝做了皇後,她明白了原因,心裡就更沒有擔憂了。
說恨,那是真不至於。若真是恨,那也該周家恨齊家,如今大齊被滅,天下改了姓,無非是技不如人。既然是自己沒本事,那還有什麼好恨的,人家沒要你的命,那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了。
原以為是嫁了個好人,誰知道是嫁了個披著人皮的狼,雖說是她親自下令毀了簡松臨,之後猜也猜得到簡松臨過得是什麼日子,但她女兒的人生,卻也已經被毀了。
被那樣傷過,之後又被軟禁於公主府,劉氏這一年來想起一次就要哭一次。
若說唯一的恨,那也就是恨不能陪在女兒身邊,不能時時刻刻看著女兒了。
所以劉氏如今的身體,說好算不上好,畢竟每日都有憂心的事。可說差卻也絕不算差,畢竟不放心女兒,哪怕是硬撐她也得撐下去,不放心啊!
反倒是和她住在一個院子的裴心蕊,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剛被趕來尼姑庵的時候還能日日哭嚎,到如今眼淚已經流幹了,人也只能躺在床上熬日子,反正是起不得了。
劉氏往日對她是真不怎麼喜歡,可到了如今,這到底是她名正言順的兒媳婦。兩人在這城外也算是相依為命,互相結伴了,只要裴心蕊有一口氣在,她就不能不管。
劉氏出宮時,跟了她大半輩子的陳嬤嬤被她放出去了,如今跟在她身邊的是後來才來的一個姓蒙的嬤嬤。劉氏想了半天女兒,嘆了口氣便吩咐蒙嬤嬤,“去瞧瞧那邊,瞧瞧早飯可吃下去了,若是還沒,問問午飯想吃什麼。”
蒙嬤嬤應下出去,才到門口又忙忙回來,“老太太,大小姐來了!”
如今是不適合再稱呼太皇太後和公主的,蒙嬤嬤就一直喊老太太和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