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雖行的快, 但卻很穩。
車內點了油燈, 燈下週長瑾手持玉瓶,從小小瓶口內取出乳白色的藥膏。抬頭,對著簡凝晃了晃手指。
簡凝不願理他,扭了頭看向一側車壁。
修長雪白的脖頸上留了淡淡血跡,顏色已經轉深,但襯著如凝脂一般的面板, 看起來卻讓人又覺得可憐,又覺得可——愛。
周長瑾原是坐在她對面地下的小杌上, 見她如此, 便索性起身坐到她身邊。簡凝隨著本能想躲,周長瑾卻不由分說, 伸手攬了她的肩。
兩人之間,周長瑾是無所畏懼,簡凝心裡卻牽掛重重。
因此自然而然的, 她就落了下風。
她僵著身體不動, 周長瑾一點一點, 在她被割傷的地方抹藥膏。每抹一下, 心裡對齊鈺的惱火就多出一分, 這可是脖頸!會不會留疤,難不難看都還是其次, 這可是稍不注意, 就是要人命的事情!
訓斥的話到了嘴邊,瞧著簡凝的冷臉, 他又硬嚥了下去。
喜歡這個事兒非常不講道理。
他喜歡簡凝,即便她是仇人的外孫女,即便她利用他,不喜歡他,他還是喜歡。還是想留她在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就只是看看她。
可她呢?
她喜歡齊鈺,那想來,即便今日齊鈺是真傷了她,她也不會怪。
就像他,胸口處依然隱隱作痛,可他愣是沒怪她一下。
周長瑾停下手,看著簡凝被齊鈺不小心割傷的地方全都上好藥了,拿了帕子出來,慢條斯理的把手指擦幹淨。再轉頭,簡凝依然保持著原先看著馬車壁的姿勢,像是永遠都不會轉頭看他一眼似得。
周長瑾突然就嘆了口氣。
強扭的瓜不甜。
何況他們之間,原就隔著山長水遠。
可真的放她走嗎?
周長瑾閉上眼,原本堅定要留簡凝在身邊的心,慢慢出現波動。
如果她真想和齊鈺在一起,如果他們能離開京城,一輩子不要回來……光這麼一想,周長瑾就覺得心裡像是失重一般,猛地往下一沉。他有些慌亂的睜開眼,下一刻,馬車劇烈顛簸,整個車身猛地往下墜去。
周長瑾想也不想,第一時間拉了簡凝護在懷裡。
有寒光從外逼近,因馬車下墜兩人被甩向車前,周長瑾一手護著簡凝,因沒找到趁手的兵器,他直接伸了左手去擋。
是刀劍砍入肉裡的聲音。
簡凝雖習武,可自小到大沒遇到過什麼突發事件,因此直到此刻才猛地反應過來,尖叫了一聲:“小舅舅!”
這一聲小舅舅,喊得周長瑾動作停頓一瞬。
雖然左手背更疼了一些,但在這一刻,他卻忍不住心裡一暖。
“我沒事!”他沉聲回應。
收手抬腳,猛踢一腳出去後,他帶著簡凝滾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