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楚言幾人擊鞠比賽時, 宮闌夕在半山腰與定國公一同觀看比賽,當時他帶了四份點心,漢宮棋、蟹黃肉卷、同心生結脯, 最後一種就是巨勝奴了。
巨勝奴是用蜂蜜、酥油、糖漿、芝麻和麵下鍋炸制而成, 顏色金黃,鬆脆爽口, 吃的時候咀嚼聲響很大, 有“驚動十裡人”之說, 所以這個點心大家要麼是熟人一塊吃, 要麼自己關起門來吃, 避免響聲太大,引人笑話。
那日看比賽的時候,為避免這種尷尬,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用了其他三種點心,唯獨沒食用巨勝奴。
現下再看這盤點心,應該是定國公見元寶在楚言那裡賴著不走,所以特地送來巨勝奴出息他的。
沒一會兒,樓下的內侍周汀便聽到了上面傳來清脆響亮的咀嚼聲, “咯嘣咯嘣”的, 他疑惑的向上看去, 當然只看到了樓板, 這麼個謫仙般的人吃聲響這麼大的食物,他實在難以想象。
現在已近黃昏,正好宮闌夕腹中略空, 這兩塊巨勝奴足以填腹,他慢條斯理的吃完聲響驚天動地的甜點,味道還是很美味的。
擦拭幹淨手指,收拾桌面,今天就抄到這裡吧!此刻他很不想呆在這裡。
路經書院時,裡面的學生也出來了,韓仲安也在其中,一見宮闌夕,這些人就快步走了過來。這些日子宮闌夕與韓仲安沒少被他們旁敲側擊,想知道廣化寺發生的內情。
“五郎,今兒這麼早?”孫常華訝道,近來只要不當值他就會來麗正書院讀書,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
宮闌夕道:“今日的事情完成了不少,所以就想先回去。”
“誒~正好,”說話的是宋國公之子楊瓚,“今晚大家一塊喝酒,你也來吧!”
宮闌夕搖首拒絕:“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諸位玩的盡興。”
“剛剛還說回家,現在又說有事,”楊瓚佯作不高興,“太不給面兒了。”
宮闌夕解釋:“你也知道,我不勝酒力,去了也只會掃興。”
“那有什麼,咱們書院裡的人誰還會逼你喝酒,對吧!”他問身後的人,那幾個貴族子弟紛紛說是。
這些日京城裡的流言傳的人盡皆知,他們同在集仙殿裡共事,隔了一道牆就能見到,卻不能親口去問,實在讓人心癢癢,這次逮到了,哪能輕易放走?
魏國公的小兒子鄧旒過來拉住他道:“上次一起喝酒還是去年的事,大家也沒故意灌你,走吧!”
沒有嗎?明明幾次勸酒,還使得他惹了麻煩。
楊瓚也過來拉他:“你就隨意喝點,況且仲安也在,大家還沒一塊好好玩兒呢!仲安,你也說一句唄~”
韓仲安無奈,他自己都被硬拉著去,也知道這幫人什麼心思,孫常華又是一個不嫌事大的主,找一個人陪著也不錯,便道:“五郎便一同去罷,再過兩月也該考試了。”
宮闌夕看向孫常華,後者笑著不說話,沒有解圍的意思。他不想去,韓仲安是楚言的表哥,還住在楚言的隔壁,離得太近,萬一說露嘴……上次和楚言小談《浮生六記》時,就聊到了倡肆,他們去喝酒還能去哪些地方?
京城最大的倡肆飛雲樓,宮闌夕在楊瓚的半推下進去,現在還早,裡面的人不多,是以聽到燕郎的到來,樓裡的內人們紛紛出了房間,爭相瞧著宮闌夕,上次他來這裡可是去年,真是潔身自好的令人發指。
宮闌夕很是無奈,在內人們的頻送秋波下淡然上樓,不看她們的柔情身姿。
松鶴居是飛雲樓最大的廂房,約有三分地,裡面設有假山、石潭、小花圃,潭裡還有幾條顏色鮮豔的錦鯉,營造出一種清新雅意,別有洞天。
內人們抱著樂器走進來,坐下後都側目凝視著宮闌夕,含羞帶笑的。
鄧旒“嘖嘖”道:“每次同五郎一塊都羨慕不已,怎麼美人的眼睛都只朝你看去,偏你還不搭理人家。”
這話說的內人們都紅了臉,一個內人道:“奴就在郎君身邊,看的也只有您,您卻不知道,您的目光不也是在燕郎身上,不理奴?”
大家一陣大笑,鄧旒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宮闌夕,也不好意思,嚷嚷道:“快快倒酒!”
“燕郎向來曙目,又不常來飛雲樓,姊妹們想多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溫柔輕緩的女聲由遠及近,一隻玉手挑起淺綠色的輕紗薄帳,容顏精緻的桃紅色衣裳女子慢慢走來,從容優雅,似有無限風情。
這就是宮闌夕不願來的原因之一,他來了,這個女子定會過來。
孫常華看了他一眼,這女子說話時,大家都盯著她看,只有宮闌夕沒有。
此女名喚玉燕,是飛雲樓最有名的內人之一,相貌才藝具佳,在京城中也頗有名氣。
“是玉娘啊!快過來坐。”楊瓚連忙道,讓出了身邊的位置。
玉燕微微一笑,在靠近宮闌夕的地方坐下,道:“各位郎君來這裡,怎麼不叫奴呢?害的奴差點錯過了。”
楊瓚微感驚訝,笑道:“還以為玉娘不方便,是小生疏忽了,我等自罰一杯,還請玉娘見諒,哈哈~”
大家紛紛舉起酒杯,唯獨宮闌夕仍是以茶代酒。
玉燕挑了柳葉眉道:“都道燕郎不喜酒、不喜玩樂,但既然來了,也須入鄉隨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