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頓時只剩下她和趙懷瑾還有青婷和僕人春來,她琢磨著要怎樣開口讓趙懷瑾走而不失禮,卻不妨他清冷的聲音道:“楚公美意,懷瑾有勞郡主了。”
夕陽漸沉,泛著淺白的月亮隱現天際。
青婷備了燈籠,和春來一起走在後面,看著和趙懷瑾之間有三尺距離的郡主,她心裡的狐疑越來越重。雖說郡主從臺階上摔下之後,一直有點精神不振,但今天下午給人的感覺怪怪的,尤其是對趙懷瑾的態度,格外明顯,以前見了郎君可是抑制不住的滿面笑容,哪像現在這般,清冷清冷的。
兩廂無言。殘陽把兩人的影子拉成細長的兩道黑色,斜斜的指著一個方向。
似這般安靜無言的同行在黃昏時,只有上輩子在趙家每次去用晚飯回夜歸齋的路上,那時總覺得那條路既長又短。
後院很快就到了,小小的一方水潭,裡面漂著翠綠肥圓的荷葉,在夕陽的餘光下彷彿鍍了一層薄金。
楚言走到潭邊,只見水裡有數條手掌大的錦鯉正悠閑自在的遊著,多數是橙白和紅白相間的花色,只有三條是純正的紅色,在碧綠的水潭裡格外明顯。
趙懷瑾站在她身邊,與她一道垂著眼睛看著水裡的錦鯉。
春來很有眼色,把一小袋魚食遞給趙懷瑾而沒有給楚言,然後和青婷站的老遠,靜靜的看著那兩個人。然而,等天都徹底黑下來了,站在池邊的兩個人也沒有動一下,似乎真的是來這裡單純看紅錦鯉的。
他疑惑的瞥向青婷,青婷輕輕搖頭,她也不明白。
燈籠在水面上映出一團光亮,有錦鯉從光下游過,虛幻絢麗。
趙懷瑾終於有了動作,烏紗官帽上的兩條軟腳巾子隨著他的動作飄動了一下,他微側了身,抬起手把開啟了口的一袋魚食遞向楚言。
楚言沒有動,語氣平平的說:“這魚兒應該餓了,煩請青郎幫忙餵食。”
趙懷瑾伸出的手微顯尷尬,他垂眸看向面朝水潭的楚言,只見她面色淡然,沒有多餘的波動。
須臾,他回頭,從袋子裡抓出一把魚食撒向水裡,十幾條錦鯉立馬聚過來爭食,池子裡“撲騰”“撲騰”的,水花濺起一片。
沒一會兒,它們吃完魚食又各自散開,悠閑自在的遊著,有一條魚圍著燈籠投下的光團遊著圈。
楚言再度開口:“不覺天已經這麼黑了,耽擱了青郎這麼多時候,還望青郎莫怪。”
“京城人皆知楚公最喜錦鯉,平時寶貝的緊,都不捨得外人來看,今次是懷瑾榮幸了。”他娓娓道。
楚言一笑:“青郎不覺得浪費時辰便好。夜色已深,明河這就送青郎出府。”
青婷聞言提著燈籠上前。
趙懷瑾目光浮沉,看到楚言動了身才跟了上去,二人之間依舊是三尺的距離,衣袂也不曾被風吹到一起。
走到正院廊下,楚言停住,道:“外面已經為青郎備好了馬車,明河就送到這裡了。”
“有勞郡主安排,”他頓了頓,朝她伸出手,“魚食還於郡主。”繫好口的粉色雙魚紋錦袋正放在他的掌心。
楚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自己伸手從他的手上拎過了錦袋,輕聲道:“青郎慢走。”
趙懷瑾對她拱手道:“還請郡主代懷瑾向楚公問安,告辭。”
春來送他出去,楚言站在簷下看著他俊秀如竹的身影在黑夜裡依舊那般挺拔,好似疾風暴雨也吹壓不倒一般。
但,憲臺青郎,這一世與她無關。
青婷正處於對郡主不合尋常的舉動迷茫中,不妨一個小東西從天而降丟到了她跟前,她手忙腳亂的接住,定睛一看,是那隻粉底雙魚紋的魚食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