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赤著身子往後挪動了幾個位置,她的雙臂抱在胸前,眼裡盛滿了恐慌。
李孝惟失控的樣子,和荊川最初待她時一模一樣!
她的兩隻手抓著膝蓋,小聲地說:“相公,不要這樣!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過來。”李孝惟伸出一隻手,臉上的森冷表情略略和緩了一些。
陸羽往前移動了幾步,坐到床沿。
一隻手落在她的傷口上,她忘了自己的脖子上中了蘇沉央一劍,上面的傷口恐怕已經結痂。
“這是他留在我脖子上的劍痕。”她頓了頓,見他沒有回話,繼續說,“他現在恨你入骨,肯定是有人在挑撥你們倆的關系,我假意答應他給他做內應,你們兩個是一體的,千萬不能互相殘殺。”
“蘇沉央只會聽命令列動,謀略方面絕對比不過你,相公,你答應我好嗎,別傷害蘇沉央……”
陸羽口中的名字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屢次切割在他的心髒,而執刀拿劍的人卻全然不知這種傷害,繼續撒鹽折磨。
“相公……”陸羽停下了繼續說的話,用心地剖白自己的心跡,“相公,即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希望你能安然過下去,不管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你只要記得,我在六百年以後的世界等你,你不要放棄所有希望。”
“六百年以後……”
“我們相遇的地方是墓地。”她透露了太多資訊,已經不能再多說一字,她站在床頭,俯身望進他的眸子,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他僵硬的身子終於有了些許動靜,理智的他無法相信她的話,但是他又不得不說服自己相信她。
他最終還是推開了她的身子,他需要時間冷靜。
他承認自己算天算地,卻不會算計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知道自己愛她,所以他做不出折磨她的事。
所以,就假裝沒有聽懂,或者,就假裝她說的是真話。
他走到衣帽間,從裡面隨意拿一件衣服,他的手指在顫抖,拿了幾次才找準了位置。
他回身走出,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他沒有再去看脖子上的紅痕,他甚至於連看的勇氣都沒有,他視若珍寶一樣的女人,自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深深地映入了他的心裡,如今他卻要忍受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糾纏不清,他做得到嗎?還是他必須做到?
他以為蘇沉央這個名字只是她的過去,他沒有想到蘇沉央會跳到他們的生活中來。
他的心很疼,疼到快要麻木的地步,他的鎮定是勉強裝出來的,他的手指放下的時候一直在顫抖。
他是李孝惟,在別人眼中無所不能的李孝惟,在此時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他彷彿站在空闊的曠野上,到處都是蝕骨入肉的鬼魅,他迎著暗無天日的世界往前走,用著凡人所沒有的求生意志。
陸羽怔怔地站在床邊,她沖過去,從背後抱住李孝惟。
李孝惟最終站住了腳,他的手指觸碰到陸羽的手指,她的手指冰涼的帶著刺骨的寒冷。
可他卻無法在此時停下潰敗的心,他一個接著一個地掰開她的手指,他的心和身體都在狂暴的邊緣徘徊,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她。
陸羽站在原地,拉著衣襟,愣怔地看著離去的背影。
——相公,你不要這樣,你要說話好嗎?我不想我們的關系又回到從前,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
她張了張嘴巴,最終這句話被湮滅在了無聲的靜寂之中。
她蹲下身,任由衣服垂掛在地上,埋掉她整個纖弱的身軀。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可依靠的無力感。
能支撐著她走下去的,是荊川曾經給予她的愛,如今,這個以後會成為荊川的男人對她失望了,她在這個世界裡疾步前行的支柱驟然斷裂,碎成了一塊一塊裂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