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還存留著夏季那種獨特的潮濕感。大片灰色的積雨雲從幾千米的高空俯沖而下,浩浩蕩蕩地在城市上空蔓延開來。連續幾天的低氣壓為本就燥熱的屋子裡平添了一份鬱悶。周科使勁抽了抽鼻子,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推開紗窗,往外伸了下手,又戴上眼鏡,將信將疑地探出頭去尋找樓下那個煎餅攤——好家夥,就這點毛毛雨,攤煎餅的大爺撐了好大一把傘。“大爺!”他笑著沖人喊,“下雨了沒呀您就撐傘!”
大爺從傘下面冒出頭瞅著他笑。“沒下!千萬別帶傘啊!”
周科笑著拉上窗子,光著腳跑到衣櫃邊上翻騰。
“媽——要下雨了!我能不能不去上學啊?您跟老師請個假唄。”周科一邊嚷嚷著,一邊心口不一地找出校服套上。果然,清晨六點半,尚在睡夢中的楚女士並沒有回他,哪怕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周科也沒什麼意外,老老實實地洗漱完,回到屋裡收拾書包。
“鑰匙。公交卡。鉛筆盒。眼鏡盒。語文書。數學書。英語書。地理書。化學書。物理書。生物書。歷史書。政治書。筆記本一二三四。漫畫書一二三四。小說一二……我先拎拎……靠!這也太重了,算了,今天先不拿小說了。”
希望歷史老師能把課講得跟小說一樣。
想到這,周科嘆了口氣,背上書包。
“……”還是沉。
主要是課本太多了,但課本不能不帶,楚女士昨天晚上千叮嚀萬囑咐,新學校新氣象,好說歹說上了高中,就算學不會,但態度還是要端正的。
帶著端正的態度,周科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家。
“叮咚。”
三秒鐘後,樓道裡的另一扇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面相溫和的女人,見是周科,便閃身讓他進來。
“劉姨。”
“快進來,你叔叔剛做好飯,哎呦,白玄還沒起呢!”
白玄房間的門沒關,估計是已經叫過他一次了。隔著五米,周科就透過地上的枕頭、衣服和衛生紙感受到了對方的起床氣。他關上門,撿起地上的東西扔回床上,然後不怕死地往人身上一撲。“黑哥——起床!”
“滾!”白玄憤怒地踹他。
“裝什麼裝啊,知道我來了還不起,趕緊趕緊,開學第一天,你想遲到我可不想。”周科伸了個懶腰,拿過白玄的書包跳下床開始收拾。“快點兒啊,我裝好書包你就得穿好衣服,聽到沒?”
白玄皺著眉又坐了一會,嘟囔了一句“真煩”,然後慢吞吞地拿過周科遞給他的衣服開始穿。
“誰不煩啊,”周科一邊收拾筆袋一邊搭話,“哎黑哥,你說咱倆去了班上還能坐一塊兒嗎?”
“為什麼不能啊。”白玄搓了下臉,趿拉上拖鞋往衛生間走,只聽周科在他身後說:
“我怕照你這速度,咱倆去了都沒座位挑了,正好左右護法,一邊一個……”
周科說完,就聽到衛生間一通叮叮咣咣。他回過頭,沒過一分鐘,就看到白玄神清氣爽地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白玄若無其事:“怎麼還沒收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