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程耀漸行漸遠的趨勢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中考時,流火考進了當地最好的高中,當然,依舊是中游偏上成績的她也沒進最好的班。程耀因為早戀分心,成績一落千丈,最後進的是普通高中。
兩人由青梅竹馬變成好哥們,最後變成了上學放學途中,點頭打招呼的那類朋友。
流火不知道程耀是不是也這麼關心自己,但她一直很瞭解程耀的事情。比如說他和那個小甜甜早在初中時就分了,比方說他早戀被父母發現後狠抽了一頓,比方說他中考不如意後性格不如之前那麼開朗了。他們在的城市不大,彼此即使沒有直接的交集,也有很多彼此共同的朋友。
高中畢業的那一刻,流火把自己所有的書都給扔了,拿著劉豔資助的錢外出狠狠地玩了一圈,回來時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劉豔嚇得差點報警,還以為哪裡來的乞丐。流火倒是笑嘻嘻地扒拉著自己留了多年,已經習慣的瀏海對母親鞠躬表示感謝,要不是這造型省事,要不是自己明明大姨媽造訪了很多年,身體曲線還保持初中時近似直線的弧度,估計這次旅行也沒這麼順利。要知道她最後差點沒流落街頭,窮得買完回程的票後,身上只剩五塊錢。而火車需要第二天才開。啃著饅頭,窩在候車室的她在這一刻深深地明白了劉豔當初為什麼要逼自己做這個決定。
上大學時,流火堅決沒讓劉豔送。劉豔看著女兒油膩膩的瀏海,突然不知道自己多年前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現在她明明可以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露出來,為什麼還要繼續保持這種造型?
流火卻輕哼一聲:“怎麼著,嫌我年歲大了又長得不好看,想我早些給你生個孫子玩?”
劉豔一掃帚將流火連人帶行禮打出家門,然後娉娉婷婷地繼續當自己那個內秀漂亮的百貨老闆娘。
就這樣,流火快快樂樂地上大學去了。她以為自己的大學生活也會是平平無奇,卻沒想到再次遇到了程耀。
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大學。程耀唸的三流學校離流火的學校很近,那次兩人碰面是在一次週末。
這天,念大二的流火和朋友一人舔著一根懷舊的娃娃頭雪糕正談天說地的開心,迎面撞上了一個人,褐色的雪糕糊了對方一身。
她連連道歉,一抬頭卻發現是熟人。
程耀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流火。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皺了皺眉頭,最後客氣地說回頭聯系。
“哪來的帥哥?”朋友看著程耀那副斯文白皙的模樣,暗地裡捅捅流火,“別藏私,趕緊說。”
“小時候的鄰居。”流火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只能給出這個答案。
“鄰居哥哥,”朋友一得到答案後,趕緊嘻皮笑臉地道:“給流火妹妹留個電話唄!不然怎麼聯系啊!”
程耀也沒說什麼,掏出手機給流火撥了一個,算是真正地為彼此建起了聯系。
朋友快樂地揮手和程耀道別,轉頭朝著一直有些木訥的流火道:“謝謝我吧!”
流火忽地抿嘴一笑,一把抱著朋友,“我全身心地感謝你!”
劇烈的肢體沖突後,兩人的娃娃頭全掉了。
流火反轉輾側了半個月這才下定決心打電話給程耀。她猶豫地站在寢室的鏡子前,洗幹淨頭發,用一個小夾子別住長長的瀏海,最後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裙子。
那一天,流火看到程耀眼前一亮,心裡不由地泛起了羞澀。之後,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動頻繁了起來,主動的那個往往是流火。可是小時候的熟悉想要再撿回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且程耀一直跟流火若即若離。這種不近不遠的關系一直維持到大三。
有一次,流火在等程耀一個小時後,打電話才知道他臨時有事卻忘了告訴自己後第一次大發脾氣。她氣得眼眶含淚,摸著已經餓癟的肚子坐公交回到學校。看著手機裡程耀的電話,她猶豫了好久,還是沒狠下心來將它拖到黑名單。可這一次,流火整整一個月沒與程耀聯系。
這天,寢室的好友說缺人,流火被逼著洗幹淨頭發,打扮得花裡胡哨地去參加一個什麼聚會,一到場地就傻了,居然是一個聯誼活動。她尷尬地站在原地,習慣地去扒拉自己的瀏海,這才記起自己的額發早就長長,可以別在耳後。
“同學,你要不要喝這個?”一杯檸檬茶被一個頗為白淨的男生遞過來。
流火猶豫了一會兒,腰上就被好友擰了一把。她只能點頭稱謝。
兩人順理成章地聊了起來。流火這才知道這個男孩和程耀是同一所學校的。她心中一動,聊天不由更真誠了些。
正說著,男孩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笑著說:“在玩呢,你要不要過來?”
那邊不知道說什麼,過了一會兒男孩掛了電話和大家說,自己有一個朋友也要來參加活動。所有人不置可否,聯誼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只是流火不知道來的那個人竟然是程耀。
程耀趕到時,一眼就看到流火與自己的朋友並坐一排說說笑笑,站在門口的他臉色忽地變得鐵青。
流火壓根不知道程耀就站在旁邊,看到男孩體貼地為自己加水時,得體地笑了笑,正待說什麼,就感覺手上一痛。
她驚訝地看過去,發現自己居然被程耀拉得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流火臉上一紅,趕緊向大家道歉。
程耀卻不管不顧地,拉著流火就走了。
流火很不自在,程耀從未沒這麼強勢過。她想縮回手,可手腕卻被抓得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