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流火又抱著自己坐了下來。
……日出日落,白天黑夜究竟變幻了幾次,她不太清楚。有時候,也會有人走到附近。他們有的是城裡計程車兵,有的則是一些採購的僕人。或許因為流火所在的地方太過偏僻,沒人看到她。
她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沒日沒夜的強撐,她的精神已經虛弱到極點。澀澀地眨了眨眼睛,……閉不上,也睡不著。腦海裡,奈落的鬼蜘蛛的面孔不停地交替著。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悲傷,一會兒冰冷,一會兒傷痛欲絕,她最眷念的就是他們偶爾閃現的、帶著溫柔的臉。
……她好像再次像沒身體,也沒人聽到她聲音的時候。
原來行影單只並不只是沒有身體造成的,現在的她居然比那個時候更冷。
……好想有一個人能理她……
遠遠的,有一個身影緩緩地靠近,遠到看不清模樣。
流火恍若不知。……大概又像前些天一樣,只是經過附近吧。
人影越走越近,就像是從迷霧裡出來般,一晃,就在眼前。流火抬起頭,呼吸不由地屏住了。那個人清貴頎長,帶著貴族病態般的慵懶。
……是奈落。
流火想轉開眼,但是她的脖子都僵硬了。保持一個動作時間太長,她整個人就像一塊石頭般,各個關節充滿著滯澀感。
“坐這裡很久了吧。”奈落站在她面前,陽光從背後射來,在他的身周圈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陰影裡,他面帶淺笑。那層輪廓將他神情中的陰鬱驅散了許多,看起來變得溫暖。
流火愣愣地看著他。
“等了幾天,誰知你就是不進來。”奈落伸出一隻手,嘆口氣:“還在生氣?”
……等了幾天?流火看著伸在自己面前那隻白得有如透明般的手,再次眨了眨眼睛。這會兒,它們好像有些滋潤的感覺了。
“還不想起來嗎?”奈落沒在意流火的僵直,臉上淡淡的笑意像是一陣春風般,就連平時總是被雲霧遮掩住的眼睛也少了冷銳,變得溫和了。
……就好像他們從未有過爭執。
流火重重地閉了閉眼睛,嘴邊展開一個有些艱澀的弧度。“起來……”因為長時間沒說話,她聲音帶了些黯啞。
看到她的笑容,奈落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他沉默了一會兒,伸出的手緩緩地往回縮。
流火心中一緊,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個微涼,很少有溫度的手。由於動作太快,太久沒活動,她重心不穩地往前栽倒。流火沒有在意,她只是緊緊地抓著奈落的手,像是渴盼找到一些什麼東西似的,怎麼也捨不得放開。
奈落沒等她一頭栽在地上,輕輕一帶,便將她扶穩。只這麼一瞬間,他的眼睛裡再次大霧彌漫,所有的情緒再次變得若隱若現起來。他看了緊緊抓住自己的流火,好一會兒才緩緩伸手,摸了摸坐得直直的流火的腦袋,“歡迎回來。”
細細地品味著奈落放在自己頭上的溫度,流火怔忡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累嗎?”
“……不累!”半晌,流火有些停頓的腦袋終於反應過來了。她趕緊搖頭。
“想去看看一個有趣的東西嗎?”奈落溫聲道。
“……是什麼?”
奈落笑而不答,手掌一使力,拉起她往前走。
流火踉蹌了幾步,奈落站了一會兒,讓她適應過來,這才緩緩地往城堡行去。
這一走,走了好一會兒。流火好半天才發覺,他們越走越下,居然是往城堡的地底下行去。“到這裡來做什麼?”她有些不安。
奈落站定,臉上的表情在隱隱綽綽的光線中有些看不明白。“到了。”他輕聲道。
流火打量了一下地下室,聽到一個微弱到極點的呼吸。像是有什麼人被關在這裡。仔細看去,被關起來的果然是一個人,不,確切地說,是一個人型模樣的妖怪。
不知道被關了多久,這個妖怪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甚至連肢體都殘缺不齊。最奇怪的倒是他的腦袋,非常小,只有普通人三分之二大小。此刻,他臉上鼻青臉腫,殘血斑斑,五官已經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