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沒用的老東西,”鬼蜘蛛頓了頓,隨即咬牙切齒,“他該高興自己是被妖怪吃掉。”
銀子默然。否則別說鬼蜘蛛,就是自己也絕不會放過他!
“你剛才去了哪裡?”鬼蜘蛛的聲音裡帶上了陰沉。
他又說起了這件事。銀子不敢再刺激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在村子裡走了走。]
“你剛才不在旁邊!”鬼蜘蛛陰沉沉地瞪著她,眼裡的血色沒退下。很奇怪的,它們就像是在鬼蜘蛛的眼睛裡生了根,彷彿他一直都是這個顏色的瞳孔。“我喊了你,你沒聽到!就連我醒來了,你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剛剛他一定很著急!銀子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著頭,[我現在可以到村子裡走動,剛剛是到桔梗家裡去了。過一會兒,她的妹妹楓會給你送食物來。鬼蜘蛛,你餓了沒有?]她試著轉移話題,兩隻手都握住了鬼蜘蛛的手,試圖向他表達自己的歉意。
“村子裡?”鬼蜘蛛眼中閃過一絲異芒。“村子裡的任何地方都能去。”
[嗯,]銀子剛回答完,就想起件事,[啊!不是,我不能去神社那裡。那裡有個非常厲害的結界。但是在這裡,]她指著外面道:[在村子的這個結界範圍內,我可以自由行動。對了,村子外面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碰村子的結界。]能進來不能出去這件事讓她也有些鬱悶。
突然,她再次看到鬼蜘蛛眼中滿得可以溢位來的情緒,那是狂怒。
她一凜,再也不敢說話了。她有些恨自己犯抽的大腦。明明知道鬼蜘蛛非常生氣自己在他病中的時候還往外跑,居然還說得這麼不加收斂。自由行動!她居然還敢在鬼蜘蛛面前說這個詞來刺激他!
[我……]她無措地道:[我幫你換臉上的繃帶吧。]
鬼蜘蛛自然是沒理她。
她動作輕柔地抱著鬼蜘蛛坐了起來,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開始換藥。以往她在幫鬼蜘蛛換藥的時候,雖然他也會痛,但從未像此刻一樣讓她有些下不了手。不管銀子動作如何輕,仍是碰痛了他。他的咬肌鼓著,其他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糊了藥的肌肉絲絲縷縷,條理分明,看起來有如厲鬼![忍著點!]銀子難受地道:[一會兒就好了!我會輕些的。]
巨大的痛苦讓鬼蜘蛛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可他仍是強忍著,只是呼吸已經沒辦法控制,沉重得像是拉著風箱般,呼呼作響。
好不容易纏好了繃帶,銀子將他放下時,鬼蜘蛛虛弱得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打擾了!”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銀子轉頭看去,只見楓提著食物走了進來。
她動作利索地放下手中的食盒,拿出準備好的食物,輕輕地試了試溫度,便往鬼蜘蛛的嘴裡送去。當她把湯匙送到鬼蜘蛛嘴邊時,驚訝地看到他睜著眼睛盯著自己。楓手一抖,嚇得差點將湯匙嚇掉。“你醒了!”
鬼蜘蛛盯著她,眼神中透著陰鷙。
“太好了!”楓雖然不喜鬼蜘蛛看她的神情,但仍真心誠意地道:“姐姐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畢竟她們花了這麼多心思照顧他。
聽到楓提起桔梗,鬼蜘蛛的眼神閃了閃。
“姐姐最近非常辛苦,但她還是派了式神過來照顧你,”楓笑道,“希望你能早點好起來。”
式神?鬼蜘蛛皺著眉頭看了看一旁的銀子,眼中透出一絲疑慮。
銀子摸了摸鼻子,苦笑。[村裡的人非要這麼認為,桔梗怎麼說他們都不信,我說什麼他們又聽不見。]她呶了呶嘴,[楓也聽不到我說話。]
楓將湯匙再一次送到鬼蜘蛛的嘴邊,“來,吃一口吧。”
鬼蜘蛛頓了頓,這才張開嘴。在他的配合下,楓很快便將一碗食物喂完。鬼蜘蛛舔了舔嘴角,珍惜地將殘渣也吃進嘴裡,像往常一樣。
楓不經意看到這個動作,她心中也升起了一絲好感。能這麼珍惜食物的人,應該不是很壞吧。“我明天早上會送食物來,請你好好休息。”她轉頭對著一邊的空曠客氣地道:“也麻煩你了。”
……
……
雖說習慣了楓每天都會對自己這個“式神”道謝,但看到她這麼鄭重地向空氣說話,銀子仍是忍俊不禁。
楓收拾好東西,見鬼蜘蛛的毯子沒有蓋好。出於習慣,她伸手替他拉了拉。毯子很輕薄,因為鬼蜘蛛的傷勢需要透氣,楓的手勁一大,便將毯子徹底扯了下來。
……
……
一陣尖叫響起,震得山中幾只小鳥撲騰騰地拍著翅膀飛到遠處,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個最近經常有人出沒的洞口。
楓抱著食盒跌跌撞撞地洞裡跑出去,身形倉促又慌張,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般,臉上全是羞愧與羞澀。
靠得近的小動物們驚奇地看向那個洞口,雖說最近那裡有些奇怪的氛圍,但他們沒有感覺到危險啊!這個平日與所有動物都非常友好的雀斑小姑娘為什麼這麼害怕?
看著像被野獸追趕的楓的背影,銀子默默地上前幫鬼蜘蛛蓋好毯子,想想,又隔著毯子摸索地幫他穿好褲子。[這樣應該可以了。]
隔了好一會兒,鬼蜘蛛才將胸中憋住的那口氣吐出,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便再次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