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芳子完全不明白靜在說什麼,只是下意識地重複著她的話。
“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不是半妖又是什麼?”靜詭異地大笑起來,“我以為你會受不了這些欺淩,會把所有傷害你的人全部殺死,誰知道你像你那個沒用的父親般,居然一點能力都沒有。芳子,你跟健三一樣,是個廢物!”
“跟我沒用的父親一樣?”芳子喃喃地道。
“那時候,我見他長得那樣好看,那樣英俊,那樣風度翩翩,”說到芳子的父親,靜眼神也帶上了迷離,“我以為自己找到了最適合的人。我就這樣不顧一切地跟著他,就連家人的反對也沒當回事。因為我知道,我愛他。”
鬼蜘蛛突然介面。他面色鐵青,整個人處於暴怒的邊緣。“靜,你和健三耍了我這麼久,是不是覺得很有趣?”
靜有些遲疑地看向他,彷彿有些不認識他一般。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道:“你很像健三,像年輕時的他。”
“所以,你就選了我?”鬼蜘蛛殺氣溢位,長刀出鞘,指向靜的脖子。
“其實,是健三選了你。”靜突然笑了,茫然的表情中那種帶了絲詭譎的笑意,看起來特別滲人。“他說你天生反骨,一定不會安於現狀。於是,我就來試試。果然,不出我們所料。”
“你這個惡心的女人!”鬼蜘蛛刀尖一顫,毫無預兆地刺進了靜的胸腔,咬牙切齒地道:“居然敢拿我當試驗品?”
“不然你以為呢?”靜像完全感覺不到胸前的痛,仍是笑得那麼奇怪,“這麼多人,為什麼健三會對你另眼相看?若不是在你身上發現他的影子,你憑什麼能得些待遇?哦,對了,你私下裡練習的事,健三很早就知道了。是的,他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我想讓你來殺他,自己被自己殺死的感覺一定很好。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面色已經泛紫的健三屍身,語氣溫柔,看得讓人毛骨聳然:“只要是我想的,他都會滿足。但我就是不向他提出願望,我偏偏不說。我就是讓他患得患失,讓他永遠也無法徹底得到我。”
[瘋子!]銀子再也聽不下去了,[這個女人早就瘋了。]原以為健三是勁敵,現在才知道,靜才是最可怕的。她都快記不起來,之前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比芳子漂亮的。跟芳子比起來,她就是一頭披著美女皮的蜈蚣!
“芳子,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嗎?”靜轉頭,這種瘋狂過後的平靜,讓芳子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她本能地縮瑟一下。
靜看到芳子懼怕的模樣,“噗哧”一笑,“不走也可以,芳子,你就繼續獨自一人在黑黑的夜裡品嘗八條腿的模樣吧。”
這句話令芳子本就不穩的情緒也失控了。她捂住耳朵尖叫出聲,聲音裡都是難以掩飾的懼怕。
銀子怒地一巴掌甩過去,聽得“啪”地一聲,靜的臉被重重打歪。她一哆嗦,看向半空,“是神嗎?是來救我的嗎?”
“[沒有人會救你!]”銀子和鬼蜘蛛同時道。
鬼蜘蛛冷漠地道:“靜,你和健三一起走吧。”
靜慘然地笑道:“沒有會來救我,是的,從來就沒有人會來救我!我只能去找他,”她重重地往前一撞,“噗”地一聲,鬼蜘蛛的刀刺穿了她的胸口。“只有去找他。”
“媽媽!”芳子尖銳地叫著,聲音悽厲得有如鬼嚎。隨即異變突地産生,聽得“噗噗”聲不絕,芳子的身體裡突然冒出八枝粗如海碗大小,毛絨絨的肢體。肢體越來越長,才一眨眼功夫,便將芳子的身體撐了起來,高高地俯視著眾人。芳子的眼睛充斥著腥紅,頭頂也伸出一對硬邦邦的鐵鍔。她一擺尾,銀子和鬼蜘蛛這才發現,她的下半身像蜘蛛一樣,再也不複之前的人類模樣。
芳子低頭,惡狠狠地盯著眾人。眼睛裡全是森然冰冷,像是動物般充滿著嗜血的殺意。
“妖怪啊!”強盜們本來還傻傻地站在原地,見到平日裡任意欺淩的芳子突然變成一隻大蜘蛛,嚇得哭爹喊娘地往外跑。驚慌之下,被低矮的桌案絆得摔倒成一片。
芳子張嘴,嘴裡突然吐出一束有如嬰兒拳頭粗細的白絲,將強盜們紛紛纏住。巨大的身子像是無重力般,速度極快地撲了上去。
銀子驚駭地發現,芳子的腳就像是鐮刀般,一刀一個,將強盜們的身體輕易地切成了幾塊。才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強盜們便死傷大片。
對現在的芳子而言,屋子太小,她根本轉不開身。有些動作快的強盜早就跑了出去,留下十來具散落一地,分不清楚誰是誰的屍塊。
芳子“詰詰”地笑了起來,下一秒便發現了屋裡除了她以外還有能活動的人。鬼蜘蛛!
鬼蜘蛛雖也驚到了,卻夷然不懼。相較於這些強盜而言,他也算是見多識廣,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銀子。
見芳子看他,他冷笑一聲,將頻死的靜一把推開,舉刀對準芳子。
靜本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芳子,被鬼蜘蛛粗魯地拔出胸口的刀後,便控制不住地咳了起來。
聽到靜的聲音,芳子的眼睛閃過一絲清明。“母……親?”
靜失笑,隨即又是一陣喘不過氣來的咳嗽。
“母親!”芳子徹底清醒了,她撲了上來,卻沒辦法控制自己新的身體,才一碰到靜,就把她的一條大腿給割了下來。驚得芳子尖聲大叫,那種刺耳又尖銳的聲音聽得鬼蜘蛛都忍不住把耳朵一把捂住。
“我要走了。”靜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有沒有這條腿其實對她而言都不算什麼,不過是那口氣留的時間長短而已。“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自己一個人活著?”此時的她也恢複了平靜。
銀子清楚地看到,靜看向芳子的眼神各種情緒。有嫌棄,有厭惡,也有本能的關愛。
“母親,帶我走!帶我走!”芳子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碰靜,失措地哭道:“母親,我害怕!救救我!”
“沒人能救得了你,就像沒人能救得了我一樣。”靜苦笑,“我早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掐死你。”
[生而不養,你憑什麼掌控芳子的生死!]銀子怒道。
靜本來已經合上的眼睛微微睜開,看向銀子的方向。在瀕死的時候,她居然聽到了銀子的話。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銀子怒斥,[芳子有你這樣的母親,是她最大的悲哀。]
靜臉上泛起苦澀,“是的,我不配當母親。但是,我也沒辦法啊!那時候我還小,我根本就不懂當一個母親,也從來沒有人告訴我該如何當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