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再給你一次機會選擇呢?”
忽然,一個熟悉的男聲從黑泥的另一端悶悶地傳來。
江九么愣了下,這是絕不可能再出現的聲音,但又真實得令人不得不信。
“你真的不想死嗎?”
她眼眶有些發熱,好不容易才剋制住顫抖的聲音,說出了當時自己的回答:“……咳,當然了。”
“活得太久是會很累的。”
她知道,但是——
“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聲音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如果活得不夠好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對方頓了下,最後一次試探地問道:“哪怕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啊。
那也沒有關系。
因為她願意相信,每一個世界,她的存在都是真實的,用盡全力去愛也何其幸運地被人所愛。
那些情感與記憶都是無法被取代的。
所以,如果那真的是命運的話,她也願意再一次去接受並且——
“閉嘴吧!遊客先生才不會一上來就問我這些破問題!他張口第一句話絕壁就是‘大姐,信教嗎’好不好?!”
親手打破他!!
炙熱的火焰纏繞在江九么的拳頭上,高溫將黑泥燒出了個大窟窿,她再哐哐兩拳便把那些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砸了個幹淨。
江九么扒開泥巴爬了出來,將一嘴巴的爛泥呸了個幹淨,而此刻在她眼前出現的是無邊無際的天幕與懸掛在上的黑色太陽。
這片空間不屬於現世,甚至廣闊得看不見邊界,而在遙遠的另一端,有塊形同牆壁的岩石。那正是這場戰爭的開端,也是終點,已存在二百年而不停運作的降靈系統——即冬木市聖杯的真正面貌。
那是個活物,擁有巨大的魔力波動,但他仍是個胚胎,正等待著最後孵化的那一刻,創造出不負其名的異界。
“此世全部的惡。”
出現在她身邊充當旁白的是與她一同被黑泥吞沒的間桐髒硯——當然,現在只是一條矮胖醜陋的蟲子。
這是他第一次在聖杯內部見到這片景色,無色之力轉為惡心力量的漩渦,一旦被解放,大聖杯就會開始流淌出“此世全部的惡”,以喚起災厄的災厄,直至毀滅掉理應詛咒的所有人類為止,都不斷的散佈惡意。
“這就是聖杯的真相。”
間桐髒硯因興奮而不停扭動著身體,刺耳的叫聲不知道是在狂笑還是哭泣,但無論怎麼亂滾翻動,他都不過是一條醜陋的蟲子罷了。
數百年的歲月留在他身上唯一的執念便是存活於世——無論用盡何種骯髒的手段。
“老朽不會死!!”
他仰起頭望向自己追求了一生的東西,好像只要再往前走上幾步便能唾手可得,只是前行的道路被忽然出現的潔白裙擺攔住。
那是在他一生的記憶中都沒有褪色的存在,屬於愛因茲貝倫冬之聖女的絕美容顏。
“啊……是你。”
年邁的魔術師露出了感懷的口吻,可沒來得及再多說半個字便被個黑影提腳踩了個稀爛,徹底結束了名為瑪奇裡·佐爾根的悲慘一生。
“……………………”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讓江九么措手不及,她警惕地看著那個模糊的黑影,很難辨清他的容貌形態,但隱約能看出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他在將間桐髒硯踩成一堆爛肉後用力蹭了蹭腳底板,然後才將打量的目光投向她。
“真的不考慮接受再一次選擇的機會嗎?”
她就知道剛才的遊客先生是其他人假冒的,而且還一門心思的忽悠她去向聖杯許願,可惜的是她剛才不會上當,現在當然也不會。
雖然沒有接話,但黑影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死腦筋得很,絕不會輕易如自己所願,這真的讓他非常無解,可窺探過的記憶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