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側目看向身邊的女人,直到現在她都在忍受痛苦而顫抖著,目光已不見了過去的溫柔恬靜,多了一份決絕和沉靜。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偏偏是他最為珍惜、應該擁有幸福的女人?那種連他都不願承受而離開家族的災厄怎麼可以落到她的頭上?
這些問題已經困擾了他足足三天,唯一能說說服自己的只有那個人未能將許諾的幸福給到葵,甚至為了與間桐家的盟約將女兒過繼過來。
沒錯,正是因為這樣,葵才遭遇了那晚恐怖的一切,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意外召喚出了那個不祥的、代表噩兆的男人。
“這不是葵該擁有的人生。”
這樣的話,他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了。”
江九么在間桐雁夜攙扶下停在了一扇厚重古樸的大門之前,這之後是間桐家的後廳,與那晚相同的不祥氣息隔著面牆都能感受到。
她收回了手,拒絕間桐雁夜陪同進入的好意後自行推開了大門,撲面而來的陰風凍得她一顫,水滴落在石板上的聲響配合她心跳的節拍讓人越發難安。
她扶著牆又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的大門嘭得一聲忽然合上,將間桐雁夜緊張急切的叫喊聲隔在了屋外,而在後廳微弱的燈火下她看到了正沉默地倚在牆上的身影。
比起那晚血色夾雜的畫面有了更直觀的認識,應是靈體的男人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當然這指的是肉體的還原度,如果算上他遠高於一般人類的強健體魄、滿身是刺的黑色裝束及毫無遮掩意圖的殺意,或許稱為實體化的大殺傷力武器更加合適,難怪會是以berserker這一職階登場的了。
江九么上下打量著他,她知道對方也同樣在暗面看著自己,可理應是彼此半身的他們在見面時沒有半點寒暄的意圖。
“你就是我的servant嗎?”
這話一問出口,江九么就後悔了,難不成人家還是上門送牛奶迷路的嗎?
或許對方也覺得這問題特別蠢鈍,連回複都沒有一句,戴著兜帽而隱藏在陰影中的臉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又幹咳了一聲,繼續找話:“……不管怎麼說,還是非常感謝那晚你能救我們。”
這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卻是一聲冷哼:“以一個令咒為代價,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聽從命令。”
聽懂了,人家大概是在諷刺。
江九么認了,其實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一個令咒用得挺浪費。因為從現狀來看,她不認為自己能跟這樣的servant相處融洽,而一旦失去了令咒,她便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控制權。
不過以示友好,她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對方,什麼姓名、年齡、興趣愛好的,並對是半吊子魔術師這件事毫不避諱地交代了——反正他肯定已經察覺到了,她還在最後堆起笑容客套地為彼此鼓勁。
“那為了一年後的聖杯戰爭,我們一起好好加油吧。”
“……嘁。”
卻不想這樣的話反倒激怒了眼前的男人,他面色不善地直起身子離開了倚靠的牆壁,一步一步向她沉重又緩慢地走了過來,她這才發現男人的身後是一條如同龍尾骨骼的鎧甲,隨著步伐的動作甩動。
雖然很想贊美一句這造型真拉風,但此刻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男人每走一步,她的心跳節奏就加快一拍,而體內的力量就跟血液一同胡亂奔走,是對方刻意從傷勢未愈的她身上汲取魔力。
最後,男人結束漫步停在了江九么的面前,而她已經被一路逼到了牆角,額頭上滿是薄汗,手腳都在打顫,他卻不以為然地發出冷笑。
“這樣就已經受不了嗎?”
“………………”
“雖然我對聖杯沒有渴求,但有像你這麼無能的aster,在耗盡自身的魔力後,我根本連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無法使用。”
他這麼說完之後,忽然抬手擦過她的臉頰用力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崩碎了大半塊水泥板,一時間塵土飛揚。
這突如其來的壁咚對江九么而言極度不友好,她在腦袋上捱了無數顆亂飛的石頭後,發現自己躲了一路都躲到牆角的東西,最後還是沒及時閃避著了道。
男人垂下頭,拉進了兩人的身高差後將她困死在自己的臂膀之下,聲音低沉沙啞且毫無感情:“這樣的你還敢說要跟我一起好好加油嗎?”
面對這樣的質問,她在低頭後便沒了聲響,連自救都做不到的家夥說到底不過是個軟弱無能的半吊子,一個與他不相符,甚至會阻礙他前行的aster——這就是眼下的事實。
可他以為的求饒聲並沒有響起,女人猛然抬起的頭差點砸到他的下巴,而姣好的面容已經扭曲了大半,她用著與剛才溫婉形象全然不符的語氣對他說道——
“……大佬,你身上的刺紮到我了。”
——出血量超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