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時與禪城葵第一次見面起,間桐雁夜便認定了自己想要守護一生的東西。
他記得那年被自己所謂的父親間桐髒硯帶去禪城家的情景和那年長三歲的少女笑著向自己遞出的手。那是他在陰冷潮濕的間桐家從未感受過的溫度,少女的笑容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樣,燦爛美麗,永遠向陽盛開,追逐屬於自己的幸福。
哪怕她所追逐的太陽並不是自己,他在千百次的糾結猶豫後還是選擇了放手,只因為她在說起那位將成為自己丈夫的年輕魔術師時,臉上露出了對未來充滿期待與憧憬的表情。
嗯,只要葵幸福就可以了。
間桐雁夜記憶裡少女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陰森恐怖的罪惡之地,而他已經認定要守護一生的女人此刻正被那隻千年不死的惡鬼捏在手裡,能保護她的的不是別人,不是那個永遠趾高氣昂的遠坂時臣,而是他,也只有他——間桐雁夜。
“放開……放開葵!!!”
就在江九么以為整個故事都開始往獵奇路線發展的時候,年輕男人的大喊聲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她的餘光看到了忍著嚴重燒傷的間桐雁夜沖了上來死死地從後方抱住了腐朽的老者,令她得以掙脫開他的掌控落到了地上。
“葵!快走!我會救回櫻的!相信我!”
江九么看著狼狽不堪、已經拼盡全力阻止間桐髒硯的男人,可對方卻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就好像在逗弄二人一般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
她渾身冰涼地坐在原地,沒有力量而空有一腔熱血無法拯救任何人,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辦法拯救間桐櫻,貿然下去也只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離開間桐家,去找遠坂葵的丈夫,間桐櫻的父親,讓作為圈內專業人士的遠坂時臣來救場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快走啊——!!!”
間桐雁夜的大喊再次讓她直面殘酷的事實。
江九么站起來艱難地朝蟲庫的入口挪動身體,因為剛才對間桐髒硯拼盡全力的一擊,她現在全身上下就像掏空了一樣。而就在江九么好不容易觸碰到出口時,她最後看了眼蟲庫深處的弱小女孩。與剛才宛如死去的目光不同,她的眼底映出了不一樣的光彩,被蟲海吞沒的小小身體努力地抬起了一隻手,朝她無助地伸了過去,嘴巴一張一合地不停說著什麼,那似乎是——
“媽媽,你來接櫻了嗎?”
“………………”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還能把離開的背影丟給這個飽受摧殘的女孩。
比起再次理智的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了。
江九么轉身沖向了蟲庫深處,在蜿蜒的階梯盡頭停下,她將方才從間桐髒硯手中奪過的手杖朝蟲海中間的女孩伸了過去。
“櫻,媽媽來救你了!”
“……”有片刻遲疑的女孩側頭看向女人,眼睛慢慢地變得明亮起來,“……媽媽?”
江九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嗯,是媽媽。”
那隻瘦瘦小小的手終於握住了她遞過去的手杖,從蟲海中被拖了出來,一具沒有任何遮掩的蒼白身體上掛滿了醜陋矮胖的蟲子,他們在吐納吸食女孩作為魔術師的生命力,興奮愉快地發出尖細的聲響。
江九么把那些蟲子一隻一隻從間桐櫻的身上扒開丟到地上,它們不停蠕動著身體,仍舊循著味道一次又一次朝女孩的身體襲來,有些還在試圖辨別她的味道,不停張開又閉合的小嘴流出黏稠的液體。
她將間桐櫻緊緊抱在懷裡,在間桐雁夜的協助下從蟲庫逃離,身後回蕩的仍是丟不掉的蟲鳴,而在漆黑的走道盡頭,她終於看到了稍顯明亮的大堂,可就在她要找到間桐家大門出口的時候,面前的忽然掛下瞭如同蜘蛛網一般的東西阻擋了去路,而沿著房梁牆壁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數十隻蜘蛛樣子的奇異蟲類。
嘁,間桐家的蟲子品種還真是五花八門。
江九么咬了下嘴唇,懷中的女孩正抓著她的衣襟瑟瑟發抖:“……放心吧,櫻。你媽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要救你出去。”
她往前走了一步,回想起剛才從體內躥出的神奇力量。雖然有別於曾經作為職業英雄的超能力,又或者作為帚神的妖力,但只要將它們視作同樣的東西,那便是一理通百理明的事。
但這次的結果卻沒有剛才那麼順利,她才一企圖感知調動那股力量,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面板都都傳來了撕裂般的痛楚,用不恰當的說法簡直是走火入魔式的氣血逆流。
她忍不住哀嚎一聲,疼得雙腿都差點站不住,而身後通往間桐家蟲庫的方向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在微弱燭光的照耀下,間桐髒硯那張蒼老恐怖的面容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至於間桐雁夜,他晃晃悠悠地跟著間桐髒硯走了出來,在遭遇過攻擊類的蟲術撕咬後,他全身上下遍佈正淌著血的小口子。
“葵……小櫻……”
間桐雁夜一個踉蹌狠狠摔在了地上,他無意識地伸手拽住間桐髒硯的褲腳,目光仍朝向決意守護一生的女人看去,嘴中惦念著母女倆的安慰。
“葵……快走,快帶著小櫻……走……”
間桐髒硯冷哼一聲,他往前一步輕松甩開了不孝子的手:“雁夜喲,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
他不滿地扭過頭,朝已被自己逼向死路的遠坂家母女二人看去,臉上糟糕的表情扭轉成了詭異的喜悅:“放棄掙紮吧,小葵。”
“………………”
江九么往後退了一步,身後的大蜘蛛仍在悉悉索索的織網,時刻準備著有獵物進入領地。
“小葵,你以為我會放任一個看到了間桐家魔術工房的外人活著離開嗎?”